三月初，兀朮把金軍在陝西的統帥撒離喝和拔離速招來，一起商量。
府衙官廳裏，三人的桉前擺着大塊的肉，還有大碗斟滿的酒。下面還有美人起舞，上面兀朮、拔離速和撒離喝三人十分愜意。大碗喝酒，大塊喫肉，有寶馬美人，這不正是夢想中的生活。
喝了幾碗酒，拔離速道：“劉豫決定以皇子劉麟爲帥，以李成爲先鋒，出兵五萬救援洛陽。他再三請求，要我們派兵助他。沒有辦法，太原府只好出兵三千，走晉州、澤州南下——”
兀朮聽了不由皺眉：“爲何不走隆德府？走晉州還要多繞道路。”
拔離速道：“在晉州的神山縣，王宵獵派了人在那裏，建了許多堡寨。家兄的意思，是順便剿了。”
“原來如此。”兀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撒離喝道：“靠着三千兵，加上劉豫的五萬兵馬，只怕奈何不了洛陽。說到底，還要靠我們救援纔好。”
兀朮道：“前方張樞密十數萬兵馬，我們抽兵也難。”
拔離速道：“再難，我們也必須救援洛陽。若是洛陽在宋朝手裏，隨時可以出兵西來，我們在陝西又如何安穩？據說王宵獵十萬兵馬，出兵少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撒離喝笑道：“宋朝多少人說有數十萬兵馬，還不是一觸即潰？前年郎君不過萬人，縱橫數千裏，哪一個能擋得住你？打到嶺南，宋軍望風即降！”
拔離速帶瞪了一眼撒離喝，面色不悅。
說別的也罷了，前年一戰，正是回來的時候在荊門被王宵獵堵住。拔離速大敗，最後不得不繞道兩淮返回。這是拔離速一生中的最大敗仗，偏偏撒離喝掛在嘴邊上。
兀朮道：“王宵獵與其他人不同，其軍隊非常難纏，不可掉以輕心。現在的局勢，王宵獵已經佔領洛陽，在虢州以北的盧氏縣準備了兩年。援軍一個不小心，過了陝州後被宋軍堵住後路，形勢就不妙了。”
兀朮、撒離喝和拔離速三人，代表了金軍在陝西的三股勢力。
兀朮所部約三萬人，是進攻川蜀的主力。拔離速兩萬多人，屬於粘罕的西路軍，配合兀朮攻川蜀。撒離喝則是隨訛裏朵入陝西，所部約萬人，現在經略環慶路和熙河路。
王宵獵佔領洛陽，受影響最大的是西路軍。粘罕一直想把河東路劃爲自己的勢力範圍，只是苦於兵力不足。完顏銀術可萬人駐太原，控制河東路。弟弟拔離速兩萬多人入陝西，配合兀朮入川。還要防守北部草原勢力，要防守西部的西夏，粘罕抽不出兵了。
此次救洛陽，實際是以粘罕係爲主。東邊完顏銀術可派兒子完顏彀英領兵三千南下，配合劉豫的傾國之兵。東邊則由銀術可的弟弟拔離速東進，配合陝西僞軍。兩路對進，圍攻洛陽。
兀朮覺得兵力不夠，不贊成救洛陽。撒離喝在西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有拔離速，多次請求兀朮，奈何兀朮堅決不出兵。就連拔離速的軍隊，兀朮也不贊成到洛陽去。
在金國內部，太子系和粘罕系現在爭得厲害。在前線的宋軍覺察不出來，他們自己心裏卻非常清楚。在陝西的三萬人是兀朮的嫡系，爭霸的本錢，容不得半點閃失，怎麼會救洛陽？來陝西的時候，兀朮在那裏吃了一次虧。
拔離速的軍隊現在脫離了粘罕的控制，兀朮拼命拉攏。奈何還是粘罕說了算，拔離速不得不去。
臨安府，拔離速從鳳翔府率大軍十萬進攻洛陽的消息傳來，滿朝譁然。前些日子王宵獵剛攻破洛陽時，交相上書要求趙構遷鄂州，甚至要求直接遷都洛陽的人，一下都不說話了。
權邦彥道：“誰能去救援？唉，進宮再說！”
兩個人進了皇宮，到議事殿的時候，見裏面呂頤浩、秦檜兩位宰相已經端坐。下面有參政孟廋、席益，還有禮部尚書李光、戶部尚書李彌大幾人。坐下沒有多久，趙構出來。
衆人行禮如儀，趙構賜座。
呂頤浩道：“今接陝西路急報，拔離速率數萬金軍，還有折可求、鄭建充兵數萬，進攻西京。據宣撫司言，拔離速女真、漢人兵馬過十萬，恐洛陽王宵獵抵敵不住。”
趙構皺眉：“自南渡以來，西京是本朝恢復的最大城市。不久之前，王宵獵報捷，滿朝振奮，都以爲恢復中原指日可待。若就此失守，恐失天下人的信心。”
程瑀捧笏，態度有些激動。道：“陛下，王宵獵據京西之地，不費朝廷錢糧，養出一支大軍。今恢復西京，有大功於國家！金軍重兵進攻，還請陛下派勐將支援！”
秦檜道：“王宵獵據襄陽、鄧州，中間荊湖、兩淮盜賊遍地，如何救援？”
程瑀道：“張樞密宣撫川陝，手下有重兵，自可救援！”
呂頤浩嘆了口氣：“富平兵敗，陝西精兵一朝喪盡。現在張浚等人也只是據險守梁州，哪裏派得出兵來？此事容我們詳議，給事太過於着急了。”
程瑀無奈，只好坐了回去。
趙構道：“前年拔離速一萬多人，渡江之後連破江西、荊湖數路之地，荼毒數十州，着實是勐將。不過他撤回去的時候，被王宵獵在荊門堵住。兩人戰過一場，是王宵獵佔了上風，拔離速不得不走兩淮返回。如今再次交手，又焉知王宵獵不是對手？據說王宵獵十萬大軍，並不弱於拔離速。”
權邦彥捧笏道：“若只是拔離速十萬大軍，還可以認爲王宵獵能僥倖應付。如今除了拔離速，劉豫還以其子劉麟爲帥，從東邊以五萬大軍進攻西京。兩路對進之下，王宵獵縱有十萬大軍，又能如何？”
李光道：“王宵獵據襄、鄧之地，數年之內練出十萬大軍，爲朝廷立功無數，着實是難得的勇將。只是襄、鄧與東南之間還隔着荊湖，近些年來盜賊無數，着實不太平。在這個時候北伐，王宵獵魯莽了。應該等平定荊湖，朝廷可以支援的時候，再北伐中原，就穩妥得多了。”
席益道：“前兩年我知郢州的時候，見過王宵獵。其人少年，然而爲人老成，待人有禮，處事有節。他北伐進佔西京，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拔離速從陝西來，必過陝州，而後經澠池、新安等地。這些地方處羣山之中，地形極爲險峻，如果防守得法，不是那容易過的。在我想來，王宵獵必然在這些地方佈置了重兵。”
聽了爲話，衆人都不說話，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呂頤浩道：“如今荊湖、兩淮還未平定，即使我們想支援西京，也無路可去。只有看王宵獵，能不能擋住拔離速的進攻。只要守住了，據有西京，中原就還大有可爲。”
程瑀道：“如果守不住呢？”
呂頤浩道：“那王宵獵只能退回襄、鄧，再找機會了。他在襄、鄧多年，那裏應該不會出事的。”
衆人聽了一時無語。是啊，如果王宵獵這次大敗，怕的是沒有守住洛陽，還被劉豫和金軍攻入鄧州、襄陽，失了根本之地。如果這樣，此次損失就太大了。王宵獵現在佔有京西路的大部分州郡，對宋朝很重要。
檢測到你的最新閱讀進度爲“第466章算我借的”
是否同步到最新？關閉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