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皓斜靠在交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雖然不圓，月光卻很皎潔，灑下清冷的光。菜園裏早是光禿禿的，在月光下，像是灑上了神祕的色彩。
趙伯璘守着一堆炭火，有點心煩。道：“想當金軍攻西京的時候，並沒有遇什麼麻煩——”
“宋軍又遇什麼麻煩了？”洪皓正了正身子。“他們今天下午攻城，怎麼可能會半天攻來呢？如果明天，或者是後天攻下來，那可就非常驚人了。”
趙伯璘道：“說是也是。西京是天下有數的大城，幾天攻下來，就非常驚人了。”
洪皓點了點頭。心裏卻莫名的有些心煩。
城外，姜敏手拿望遠鏡，藉着城頭的火光看了一會城牆。然後把望遠鏡交給親兵，默默地回了司令部。
見到姜敏回來，梁興擡起頭道：“如何？”
姜敏道：“城頭並沒有敵軍，看樣子，明天上午就可以轟塌城牆。讓舒繼明的團做好準備，到時入城！”
“這麼快？”梁興一下子站起來，語氣中充滿驚喜。“不用兩天時間，我們就能佔領雲中城？”
姜敏點了點頭：“我們用多少門火炮轟城牆？能夠堅持兩天，雲中算是堅城了。粘罕自己做死，把軍隊全部派往了太原府，連門火炮都不留！現在我們來了，他不等死，還能幹什麼？”
梁興想了想，道：“如果這樣，都統說今天晚上，粘罕會不會帶人出逃？”
姜敏道：“當然會逃！不但是粘罕會逃，城中的女真王公，白天沒有出城的也會逃。我已經命令李世輔，晚上凡是逃出城來的，一個也不能放走！”
梁興才知道，姜敏早已想到了此節。
到達大同府之後，姜敏沒有四面合圍，只是堵住了四個城門。城中想逃的女真人，還是有辦法出城的。這樣做的目的，一是姜敏兵力不足，二是讓女真人保持希望。他們有了希望，就不會折騰城中的漢人。不過逃出城來，這些人想跑就不容易了。城外宋軍守住了各處要道，不但是女真人，各族人都不許出城。
說完，姜敏坐到案前，仔細看更詳細的周圍分佈地圖，許久不語。
這是姜敏的習慣。對於屬下的兵力，敵方的兵力，還有周圍的地形務等情報必爛熟於胸。有許多別人想不到的細節，姜敏可以想到。許多別人想不到的方法，姜敏也可以想到。
看了一會，衛仁從外面進來，道：“看城牆的樣子，明天就可以破城了。我們看得到，金軍自然也看得到。今天晚上，要防金軍逃跑！”
姜敏道：“我已命李世輔和舒繼明多加註意，有跑出城來的，讓他們離城一段時間，然後抓起來。”
衛仁點了點頭道：“原來都統早就想到了。我們是騎兵，女真人必然逃不了。不過要小心，他們可能聚集起城中的所有兵力，力爭能夠突圍出去。”
衛仁在原地想了想，點頭道：“都統說是的。是我想的太過複雜了。”
坐到桌前，閉目休息了一會，問道：“都統以爲，城裏面會有多少女真軍隊？”
姜敏道：“大約一千人吧。算上各個女真王公的私兵，最多一千五百人。”
衛仁道：“按照我們的預計，城裏各種女真的官吏，總共也有大約一千多人。如此說來，城中女真人最多三千人。”
姜敏道：“不能只看女真人。還有一些契丹人，奚人，甚至是漢人，鐵了心地跟着女真人走，也要算進去。這些人全部算下，我估計跟我們作戰的有近五千人。”
衛仁點了點頭：“也不少了。這麼多人，都統用內鬆外緊的辦法，能不能全部抓住？”
姜敏笑道：“怎麼可能全部抓住？總有些人，因爲種種原因，能夠逃出生天。只要那幾個重要人物跑不了，也就足夠了。要抓重要人物，一些不那麼重要的人，當然機會就多。”
衛仁道：“我們有三個騎兵團，機動性足夠強。是不是佔領雲中之後，派出一兩個團，去攻白登。從雲中逃出去的人，必然在白登歇息，我們一網打盡！”
姜敏聽了，愣了一會。點頭道：“這樣也好。城破之後，就命趙雲、李實的團去佔領白登，順便封住金軍的路！”
說完，姜敏從地圖上擡起頭來道：“這一戰金軍在山後地區基本是空城，打下雲中並沒有什麼困難。按說，到這一步我們可以算是成功了。但是，我聽宣撫話裏的意思，最好把雲中周圍的郡縣也佔住。所以我們最重要的，是佔領東勝和寧邊兩州。據情報，西夏已經在濁輪寨附近集結了五萬大軍，黑山威福監軍司也有一萬多人南下。佔領雲中之後你與我一起北上，最要緊的是怎麼對付西夏軍。”
衛仁聽了不由皺眉道：“西夏軍一定會進攻我們嗎？”
姜敏搖了搖頭：“那些地方我們不去，就還是金人地盤。西夏人去搶，我們又能說什麼？只有我們大軍到了，西夏纔會直接進攻我們的軍隊。”
衛仁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宋金交戰，西夏當然會坐收漁翁之利。自太原戰役開始，西夏已經聚集了數萬人在濁輪寨，與在麟府路的邵興的師對峙。如果宋軍佔領大同，西夏當然乘虛而入。金朝北方的雲內、東勝、寧邊和豐州，自然成爲他們的獵物。
如果一味退讓，西夏的味口會越來越大，事情非常麻煩。最好在他們進攻的時候，給予痛擊，讓西夏人徹底熄滅了這心思。這就要求姜敏以少擊多，主動迎擊。
這也是衛仁痛的問題，聽了姜敏的話，不由皺起了眉頭。
姜敏總共有五萬多部隊，張馳和張均分走了兩萬多，再加上佔領大同府後要防備東面，姜敏能夠出動的就不足兩萬人了。以兩萬餘人，對西夏的五六萬人，勝算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