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郭一尺,又側目瞟了一眼邊上皺眉沉思的花慕靈,隱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着某種極爲特殊,又不爲人知的聯繫。
郭一尺的驚詫與遲疑轉瞬即逝。
一下秒,他又裂開嘴露出滿口被煙燻黃了的牙,說道:“好了,各位!既然徐先生找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老頭子我就要獻醜了。”
這一次,郭一尺沒有再叫徐先生爲徐老怪,而是改口稱呼他爲徐先生。
對於,這樣的變化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可是,這些傢伙似乎對徐先生並沒有什麼好感,他們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一個個卻用一種並不怎麼友善的目光望着船艙中央的郭一尺。
郭一尺眼睛雖然瞎了,但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的心卻並沒有瞎,衆人目光中的敵意,他是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郭一尺無奈的嘆了口氣,接着,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最後他那發灰髮白的瞳孔落在了我的身上。
郭一尺看着我,而我也看着郭一尺。
我心中納悶,不知道這古怪的老頭此時望着我心裏到底在打着什麼主意。
果然,不大一會兒工夫之後,就聽郭一尺緩緩的說道:“除了小胡兄弟之外,其餘各位都先回去吧!等老頭子弄明白了這龜甲紋上面的意思後,會第一時間通知各位的。”
聽郭一尺這麼說,李強第一個開口說道:“你要自己一個人破解着人俑上面的龜甲紋?”
郭一尺緩緩的說道:“要不然哪?”
李強說道:“你確定不需要別人幫忙嗎?”
郭一尺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確定!”
說完,郭一尺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郭一尺這麼說,徐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嘆道:“好了,各位!既然郭一尺都這麼說了,各位就先回去吧!大家先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面好好的休息一會兒,接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那時候可就沒有這麼好的休息條件了。
說完,徐先生也不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站起身衝着辛奈一說道:“奈一,扶我回房間。”
辛奈一點頭說道:“是!”
說完,辛奈一小心的扶起了徐先生走出了頂邊艙。
見徐先生走出了房間,我衝一邊的熊明使了一個眼色,熊明會意,站起身來嘆了口氣,大聲的說道:“行了,各位!沒什麼熱鬧可以看了,咱們就別在這兒杵着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說完,他第一個大步走出了頂邊艙,臨出門之前,這小子還不忘跟我是一個眼色。
有人第一個帶頭,其餘的人也就不再說什麼,紛紛起身離開了船艙。
唯獨那個叫李強的傢伙,很不識趣的坐在凳子上。
郭一尺見李強不走,便開口問道:“這位小兄弟,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李強也不掖着藏着,直接就說道:“把我自己的命交在你這麼一個邋里邋遢的瞎子手上,說實在話,我有點信不過你。”
聽李強這麼說,郭一尺不怒反喜,悠悠的問道:“那小兄弟,你想怎麼做哪?”
郭一尺一愣,說道:“你認得老頭子我?”
李強咬着牙說道:“就算你只剩下了骨頭渣子,我也認得你。別忘了,二十年前你的那雙眼睛是怎麼瞎的……”
聽李強突然提到了“二十年前的事兒”,郭一尺臉色猛然就是一變,變的毫無血色,變的比紙還要白。
郭一尺嚥了口唾沫,顫顫巍巍的說道:“你……你究竟是誰?你怎麼會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那件事!不可能,知道那件事兒的人都死了。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
李強在郭一尺耳邊咬着牙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二十年前因爲你的失誤害死了足足二十二口人命。你自己也沒了眼睛、丟了女兒……今兒,如果我是你,我可在沒有這份兒自信了……”
李強說完這番話之後,憤然起身,瞪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船艙。
只留下了船艙裏一臉無語的我,還有那因爲情緒激動而瑟瑟發抖的郭一尺。
我看着郭一尺因爲過度悲傷而扭曲的臉,張了張嘴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試了幾次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爲我知道,在一個男人極度悲傷的時候,最好的安慰方式並不是言語,而是給他足夠的空間與時間,讓他去發泄,去消化,去冷靜。
所以,我選擇等待,等待郭一尺自己從陰霾中走出來。
雖然郭一尺年過半百,可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男人。
果然,在大約20幾分鐘之後,郭一尺一點點從痛苦的回憶中走了出來。
他緩緩的擡起頭,用哪一雙灰白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沒有說話,我在等,在等郭一尺開口。
良久,郭一尺才緩緩開口說道:“小胡兄弟,我之所以讓你留下來,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對於郭一尺這沒頭沒尾的話,我猛然就是一愣。
我詫異的問道:“郭老前輩,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郭一尺嘆了口氣說道:“我想你剛纔也聽那個叫李強的傢伙說了,二十年前的時候,再一次意外中我不僅弄瞎了自己的這雙眼睛,也同樣將我女兒給弄丟了……”
我疑惑的說道:“你是希望我幫你找女兒?”
郭一尺搖了搖頭,說道:“不!找女兒的事兒,那個姓徐的已經幫我找到了,這也是我肯答應幫他找碎葉古城的原因。”
我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麼,既然您不讓我幫你找女兒,那你想讓我幹什麼?”
郭一尺看了我一眼,緩緩的說道:“我想……請你幫我確定徐老怪替我找來那個人的身份。也就是說,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
我皺着眉頭問道:“你是要我……確定你女兒的身份?”
郭一尺點了點頭,說道:“嗯。”
我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口笑了笑。
見我莫名其妙的笑了,郭一尺有些不明所以,開口問道:“小胡兄弟,你爲何突然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