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臊不堪的趙青青哪裏好意思再重複一遍呢,急忙說道:“沒,沒什麼呀!我是說雖然我和張老師都同意你可以不來上課了,但是,你有時間的時候,最好來學校。”
二人說笑着朝前走,突然從背後傳來一個老人家的聲音,“青兒,青兒,果然是你啊!”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趙青青身子一顫,急忙轉身望去,不由得驚喜不已,失聲叫道:“爺爺!”她急忙跑過去挽住了老人家的胳膊,愛暱的偎依在爺爺的身邊,“爺爺,您怎麼來了呀?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您呀!”
葉皓辰也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鬚髮花白的老人家手裏提着一個粗布麻袋,裏面似乎裝了不少東西,老人滿臉褶皺,形容枯槁,身上衣着十分樸素,看樣子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換洗過了。
葉皓辰也緩步走了過去,老人家這才發現孫女趙青青還有朋友在場,他顯得有些尷尬,害怕自己的邋遢形象引起孫女朋友的不滿,急忙躲到一邊輕聲說道:“青兒,爺爺是不是給你丟人了啊!”
趙青青白了爺爺一眼,嬌嗔的說道:“爺爺,您說什麼話呢!”
葉皓辰也聽到了這話,急忙主動的呵呵笑道:“老人家,您多想了。”
葉皓辰自然沒有嫌棄老人家的意思,他也是從小生活在農村,撫養他長大的吳奶奶邋遢起來,比這位老爺爺有過之而無不及,爲了打消老人家的疑慮,他也上前主動的攙扶住了老人家,而且,還接過了老人家手中的粗布麻袋。
葉皓辰將麻袋提在手中,才發現這個麻袋果然裝了不少東西,十分沉重,老人家一路揹着進城,真是難爲他了。
葉皓辰如此紳士懂事,老人家和趙青青都很高興,尤其是趙青青。
其實她心裏也擔心自己貧寒的出身會遭到男孩子的不喜歡,甚至是嫌棄,而面前的這位名叫趙福祿的拾荒老人,就是將她一手撫養長大,與她相依爲命的唯一親人。
老人家呵呵笑着牽着孫女和葉皓辰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將兩個人打量了個遍,臉上的笑容還有點怪怪的。
趙青青被老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撅着小嘴嗔道:“爺爺,您看什麼呢!眼神怪怪的……”
趙福祿老人呵呵笑道:“爺爺看出來啦,這個小夥子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別以爲爺爺什麼都不懂,爺爺在村裏也聽年輕人說了,現在城裏的年輕人啊,都興談戀愛呢!”
聽爺爺這麼一說,趙青青臉上羞紅一片,嬌嗔的甩了甩爺爺的胳膊,“爺爺!”
旁邊的葉皓辰也覺得有些尷尬,本來以爲趙老師會否認,跟爺爺解釋清楚,不過,看到趙老師這不置可否的答案,他又怕傷害老人家的感情,不好拆穿,只好跟着乾笑。
聽到兩個年輕人都沒有否認,老人家更加高興了,好似忽然想起了此來的目的,他從葉皓辰手裏拿過袋子,一屁股坐到馬路牙子上,麻利的解開了麻袋,笑呵呵的說道:“青兒,你看,今年咱老家收成不錯,爺爺給你帶來好多好喫的,你看,這是栗子,這是蘋果,還有花生!”
看到老人家坐在馬路牙子上,葉皓辰也毫不猶豫地跟着蹲坐下去,旁邊的趙青青看到這一幕,不禁欣慰的笑了,葉皓辰不僅沒有嫌棄爺爺,反而跟爺爺比她湊得還要近,她自問也做不到跟爺爺一樣,當衆坐在馬路牙子上。
除了一個麻袋之外,趙青青還發現爺爺的背後還捆着一個塑料袋兒,她悄悄的拿過塑料袋一看,裏面都是壓扁了的易拉罐兒和塑料瓶子,看到這一幕,她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緩緩流了下來。
不用多問,爺爺肯定是一路步行從農村來到了城裏,又在路上撿了好多的瓶瓶罐罐,看到爺爺疲憊不堪的樣子,就可想而知了。
自從趙青青來江州上班之後,爺爺想來看她,卻又捨不得花錢坐車,去年爺爺就是步行從村裏來到城裏的。
雖然趙青青一再叮囑爺爺不能再這麼做了,但是,她知道老人家一向節儉慣了,說了也白說,她害怕被爺爺發現她流眼淚,急忙扭過頭去擦了擦。
這一幕落到了葉皓辰的眼中,他也發現了老人家身後的易拉罐和塑料瓶,猜到了個大概。
葉皓辰擔心老人家還沒有喫飯,現在正好是中午,他和趙青青想帶着老人家去附近喫點東西,雖然老人家害怕花錢一再拒絕,但他們倆還是堅持帶着老人家就近找了一家飯店,但是老人家只肯喫一份8塊錢的雞蛋炒餅,再多花錢他就不樂意了。
喫飯期間,葉皓辰從趙青青的講述中得知,原來趙青青和他的身世遭遇幾乎是一樣的。
葉皓辰是被吳奶奶從雪地裏撿回來撫養長大,而趙青青則是拾荒老人撿垃圾時發現的。
不同的是,趙福祿老人撿到趙青青的時候還有個老伴,他負責在外面撿垃圾掙錢,而老伴則負責撫養趙青青長大成人。
直到趙老師長到18歲的時候,奶奶因病去世,而那時候,趙青青在外求學,早就離開了農村,和趙福祿老人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只有逢年過節和放寒暑假的時候,才能回家看望老人家。
據趙青青所說,即便是奶奶活着的時候,也經常見不到爺爺,因爲爺爺撿拾垃圾往往一跑就是幾十裏地遠,天黑的時候他若來不及趕回家,往往就在野外過夜,實在受不了寒冷的天氣,或許就花個幾塊錢睡個地下室的牀位之類的。
爺爺一生在外奔波,就是靠撿拾一個個別人丟棄的易拉罐、塑料瓶和廢紙養活趙青青,不但供養她上了高中,還讀了大學,如今她成爲了一名大學輔導員老師,可想而知,趙爺爺這一輩子爲她付出的心血何其之多。
看着爺爺佝僂的脊背和蒼老的面容,趙青青忽然被自責和愧疚包圍了,相比爺爺和奶奶對她的付出,她所做的卻少之又少。
23年來,爺孫倆相聚的時光加起來甚至都不超過一年,18歲之前是因爲爺爺天天外出撿垃圾,18歲以後是因爲她在外求學,上班之後,她回家探望老人家的時間就更少了,如今還要老人家步行數十里地給她送家鄉特產,一想到這裏,趙青青又是淚如雨下。
葉皓辰急忙拿過紙巾,悄悄遞給趙青青。
相近的身世無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一種感同身受促使葉皓辰重新審視面前這個女孩,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那些眼淚裏,到底埋藏了多少懊悔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