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寶鸞嘻嘻一笑，“看破不說破。”
兩人聊了幾句之後就掛了電話，唐初露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一些。
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個方案，關於怎麼修復邵寶的受損神經，但每一個方案的風險都十分大。
她又在網上查了國內外一些關於體內斬首的案例和資料，無一例外，結果都不怎麼理想。
她有些頭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應該是她做醫生以來遇到的有史以來最大的難題。
她一直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很想挑戰高難度的手術，可是當真的面臨這樣的挑戰的時候，她首先想的不是自己的名聲，而是萬一手術失敗，一個不過幾歲的孩子，要怎麼面臨下半生都要跟輪椅一起度過的結局
這太殘忍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關肅手裏拿着盒飯站在了門口。
他什麼話都沒說，看到唐初露有些疲倦地擡起頭，直接關上門走了進來，將東西擺在了桌上，“沒在食堂看見你，就給你打包了東西，你果然沒喫晚飯。”
唐初露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有點忘記了，謝謝你啊。”
關肅沒有說話，拿出筷子掰斷，遞到唐初露手裏。
視線默不作聲地掃過她桌面上擺着的胃藥瓶子，停頓了一下還是說道：“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是不進食的話，身體會垮掉。”
唐初露打開包裝盒子，撲面而來一陣雞蛋的香味。
她微微皺起眉頭，並不是很喜歡喫雞蛋，但現在已經飢腸轆轆，肚子都已經在叫喚，也就沒管那麼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嚥下去之後，她突然又覺得沒什麼食慾了，用筷子扒拉了幾下，笑着說：“還不是爲了讓你繼續在我這裏實習，你之前不是說了嗎不專業的醫生是不配當你的導師的。”
她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聽在關肅的耳朵裏面卻一陣沉默。
他眉眼清俊，個子高大，站在唐初露面前，唐初露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關肅想了想，說道：“我說錯了，你很專業。”
說完之後，似乎覺得這種收回原先的話的行爲有些打臉，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你以後不再犯低級錯誤，沒有誰比你更配。”
唐初露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將筷子放在了桌上，“關同學，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的眼裏除了醫學之外，是不是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關肅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目光掃過她幾乎沒有動的包裝盒子，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對其他的事情沒有興趣。”
“包括寶兒嗎”唐初露低低地笑了一聲，猝不及防地問到了蔣寶鸞。
關肅沉默的眉眼忽然有了一絲波動，挑了挑眉，定定地看着唐初露，隨即嗤笑了一聲。
“唐醫生，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準備離開，走之前留下最後一句話，“東西如果不喜歡喫，可以直接丟掉，我只是順手幫你打包。”
看來他是真的有點討厭蔣寶鸞，一個清淡如水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挑不起他的任何情緒，一提到蔣寶鸞的時候，他似乎就有些下意識的排斥。
唐初露忽然想到蔣寶鸞之前跟自己說過的那句話，“關肅如果真的不喜歡我就算了，哪怕做不成他喜歡的那個人，我也要做成他討厭的那個人，總而言之一句話，我要讓他對我印象深刻”
她覺得蔣寶鸞做到了。
又制定了幾個方案之後，唐初露的體力達到了極限。
她應該是餓過頭了，所以一旁的飯菜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
她每次都是這樣，一開始餓的時候，因爲太過忙，所以忽略了身體的訴求，等到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人已經餓過了，所以就再感覺不到餓，但身體會非常疲倦。
她眼睛周圍一圈酸澀得厲害，仰頭滴了一滴眼藥水，閉着眼睛在椅子上靠着，稍微休息了一下。
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以爲自己面前又出現了幻覺，眨了眨眼睛，又揉了一下，發現面前站着的男人還沒有消失，這才緩緩站起身，“陸寒時”
唐初露輕輕吐了一口氣，沒有發現自己緊張得放在桌上面的手指都蜷縮了起來，無意識地在上面摳着，摳下了一點漆。
陸寒時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他一身西裝筆挺，深邃的五官乾淨俊朗，款款走到唐初露面前，手裏提着一個保溫盒，放在她桌上，力道不輕不重，“醫院說你很忙，我以爲你會不記得喫飯”
他頓了一下，視線掃過他桌上已經打開過的塑料袋，說道：“看來是我想多了。”
唐初露愣了一下，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關肅給自己送過來的食堂飯菜，連忙解釋道：“這是那個實習生給我打包過來的，你別誤會。”
陸寒時看着她急忙解釋的樣子，笑了一下，眼底卻沒什麼溫度，“在你眼裏，我就這麼小心眼”
兩人冷戰了這麼久，他也許只是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氛圍，話說出口卻有些冷冰冰的，帶着一絲質問的異味。
唐初露慢慢收斂了臉上的溫和，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句，“可能吧。”
兩個人之間稍微緩和了一點的氛圍，一下子又僵持了起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唐初露也沒有讓陸寒時坐下，自己徑直回到了位置上，也沒有打開他給自己帶的那個保溫盒，而是重新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陸寒時也沒有自己找位置坐，就這麼站在唐初露面前，垂眸看着她認真工作的樣子。
他來之前已經整理過自己，雖然在公司這幾天看上去有些頹廢，好在他本身有些潔癖，就算再怎麼落魄也不會狼狽。
所以稍微收拾一下，看上去跟平時並沒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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