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年前去了一次之後,發現唐初露與裴朔年兩個人在一起幸福開心的樣子,他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座城市。
這是他手術之後醒過來第一次去打聽那個城市的消息,告訴自己只是看看邵郎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麻煩因爲他在調查的時候發現邵郎的公司破產全是出自於他的手筆,他很確定自己和邵郎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多年的老朋友,在他身邊稱得上是他朋友的人寥寥無幾,他爲什麼會去惡意地將他的公司弄垮
他告訴自己只是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不是想要去看她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落在鍵盤上,最後還是收了回來,靠着身後的椅子上,閉着眼睛吐出一口氣。
好像還是沒有那麼強的自制力,只要一想到她,就會忍不住去窺探她的生活,看她如今過得如何,好不容易纔強行壓下那種渴望,說不定只是看看她的近照就會全面崩潰。
所以陸寒時根本就不敢去碰。
時間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唐初露所在的國度入冬要比國內晚一些,國內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這麼寒冷,但這邊已經必須要穿着棉服才能夠出門,大多數時候的都是待在家裏烤火,專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莫歸暝的確出手闊綽,對她的喫穿用度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做到最好的。
唐初露也算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些饋贈,畢竟她也是冒着生命危險才把他的老婆孩子給搶救了回來,這些東西也都是她應該受着的。
她發現人一旦經過某些磨練,好像很多道德枷鎖上的一些東西就會輕易放下不少,如果是在以前她會認爲這是他作爲一個醫生的本分,除了應該有的報酬之外不應該再獲得其他的酬勞,可她現在覺得這本就是應該他該得的。
她現在很多的事情也都看得比較淡,一心一意只想這個孩子安安全全地出生,這樣她也好儘快地收拾整理自己,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本來預產期應該是在一週之後,這一天唐初露早上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預感就要和小孩見面。
她很快就撥打了助理的電話,這個生活助理也是莫歸暝安排給她的一個來自日本的女人,在日本那個國度應該是少見的高大體格,力氣很大,能夠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而且性別方面也不會太不方便,兩個人語言也不會不通。
不得不說,莫歸暝在這方面考量的很是周全,她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他已經對許清嘉動了感情,而且是真感情,但他自己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
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是因爲唐初露的血型特殊,所以還是難免手忙腳亂了一些,也經歷了一點坎坷,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進了產房,在等待的期間,他看到走廊外面的電視上面播放的畫面突然就開始跳到了她所熟悉的人原來柳茹笙竟然也是今天生產。
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睫毛輕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在屏幕上搜尋着她所熟悉的身影。
這個時候陸寒時應該陪在柳茹笙身邊吧
她正這樣想着,突然一股劇痛侵襲了過來,她無暇思考其他的事情,閉上眼睛跟着醫生的指示開始用力。
她的情況最好是選擇順產,所以這幾個月一直都在調養身體,如果不順產的話很有可能會出現其他的意外情況,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儲備血,所以順產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唐初露是個醫生,她知道順產的時候有多痛,不管聽別人描述過多少次,可是未知的疼痛纔是最令人恐怖的,因爲你只聽到別人如何形容的,你不知道能痛到哪種地步,只有真的經歷過了才發現不管用多少形容詞去描述那種痛苦都不過分。
外面的一切的聲音她都聽不見,額頭上佈滿了冷汗,疼痛的感覺一陣一陣席捲了過來,不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隙,必須要一口氣忍住那一陣一陣的疼痛,完全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柳茹笙那邊的情況算是樂觀,也許是因爲提前預熱了好幾個月的原因,所以今天蹲在醫院外面拍攝的狗仔多到數不清。
一開始他們還讓保安去清理一些閒雜人等,後來見過來拍攝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家媒體直接在現場轉播,知道趕不走,便也只能作罷。
其實不管是陸家還是柳家的,對於柳茹笙這種行爲有些反感,畢竟像他們這樣的家庭最忌諱的就是拋頭露面,連生孩子這種事情都要受到這麼多的關注,自然是有些晦氣。
但一想到陸寒時的態度,便也只能默許她的這種做法。
柳茹笙被推進手術室之前還在往外面張望,“寒時呢
一旁的陸母見她這樣問,連忙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說:“已經在路上了,你彆着急。”
柳茹笙一聽,眼神頓時就有些暗淡,什麼也沒說。
柳母見狀十分心疼,扭過頭來看着陸母,有些要抱怨地說:“笙兒生孩子寒時都不在旁邊陪着,這個婚他到底還想不想結了”
“媽”柳茹笙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別說了。”
走到了這種地步,結不結婚難道還能她說了算嗎
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陸寒時對她別那麼殘忍,至少在這個時候能夠現身。
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他們陸家的理虧,把人家女兒的肚子搞大了,結果自己兒子連生產的時候都不在場,即便有他們出面,再三保證這個孩子一定是他們陸家的種,也不是不認這個孩子,但陸寒時的做法的確是打了柳家的臉。
而柳家這些年來的發展原本是要比他們低上一頭的,如今卻要拿着這件事情在他們面前陰陽怪氣諷刺了好幾遍。
陸父有些無法忍受,好幾次都欲言又止,只是被陸母給攔了下來。
終於在一次柳茹笙疼到受不了的時候,柳母忍不住站了起來,說了一句:“行了,都疼成這樣了,趕快推進去吧,要是再等的話說不定就要出什麼意外了。”
說完她有一些埋怨地看着對面的陸父陸母說道:“這還只是生個孩子就已經這樣了,要是等嫁過去,說不定還要受什麼樣的委屈。”
陸父本身就有些煩躁,看到外面那些記者拍來拍去心裏也不滿,聽到柳母這麼說,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視線越過她落在她身後的邵郎身上,“這還沒嫁過來,生孩子的時候就讓別的男人陪在身邊,要是嫁過來了,是不是也得讓這位先生一同跟進來”
他話音剛落,在場所有的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柳茹笙本來就已經很難受了,聽到他這麼說,看了邵郎一眼,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邵郎也有些聽不下去,對陸父說:“陸寒時他不願意現身,總得有個人應付媒體吧
到時候整個生產過程父親都沒有出現,你讓他們怎麼寫笙兒”
柳家的人一開始也對於邵郎出現在這裏有些不滿,但此時聽到他這麼說,都覺得他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自然是對他態度要好了一些,“對啊,就連笙兒的朋友都這麼爲她着想,陸寒時以後可是要做她丈夫的人就這麼怠慢,你讓我們怎麼安心把女兒嫁給你們”
陸父聽了這話,臉色一沉,剛要發怒,一旁的陸母連忙扯了他一下,說:“不管怎麼樣,她懷的是寒時的孩子。”
陸父這才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看在那孩子是我孫子的份上,這件事情就這麼過了,我們都各自退一步,也別再說了。”
柳母嘆了口氣,看了邵郎一眼,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願意幫這個忙。”
她並不知道邵郎跟柳茹笙之間的約定,只覺得他對柳茹笙的確不錯,做朋友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情深意重了。
邵郎心裏面卻在想別的事情,他看陸家的人對這個孩子的確很看重,這一趟沒有白來。
他突然就覺得陸寒時最好不要出現,到時候直接宣佈他纔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事情一鬧大,他就不信他撈不到半點好處。
又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陸寒時還沒有出現,柳茹笙眼裏面的光芒徹底熄滅。
“推進去吧,已經不能再等了。”
柳茹笙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現在支撐她的就是肚子裏面這個孩子,她堅信只要孩子出生,一切都會好轉。
她順產的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在外面就要焦急地等待着,難得的沒有再吵起來,都盯着門口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面才終於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尤爲響亮,這些人才都鬆了口氣。
柳母擦了擦眼淚,“聽這聲音,應該都很平安”陸母也忍不住靠在陸父身上,有些更嚥着說,“只要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孩子沒多久就被抱了出來,小小的一個被襁褓,還沒看見小孩的長相,就已經看得人心都化了。
只是醫務人員的神情有些複雜,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說。
兩家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醫務人員的神情,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
情況怎麼樣”
邵郎也有些激動,跟在身後看着那個小小的襁褓。
那人有些尷尬地說:“產婦和孩子都很安全,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這膚色好像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