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兒不知道。”林芽長睫落下,遮住眼底神色,聲音都輕了不少,“姐姐每日跟芽兒在一起,好像也沒有其他喜歡的男子。”
那就是有可能喜歡你了?不然爲什麼書院裏那麼多男子,只跟你玩?
賀父眼睛一亮,甚至已經開始想到林芽嫁給賀眠後的圓滿結局了,一個是自己憐惜的乖巧侄兒,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兩個人湊成一對,自己將來還有什麼需要操心的?
“那芽兒,叔父跟你說句心裏話,你要是不愛聽就當耳旁風吹過。”賀父側身牽起林芽柔若無骨的雙手,看着他的眼睛問,“眠兒是不是喜歡你?”
怪不得天天不是捏臉就是送花生米的,原來是喜歡芽兒啊!
真是有出息了。
賀父差點沒忍住拍大腿,他還以爲自家的豬不懂男女之情,誰知道竟然已經揹着他偷偷在拱自己放在屋裏的白菜了?
林芽被他問的臉一紅,同時也聽出來賀父話裏的意思,不由擡眸看他,微微搖頭,“芽兒不知道,但芽兒也沒聽姐姐說過喜歡其他男子。”
賀父瞭然。
那就是喜不喜歡林芽還不確定,但賀眠肯定不喜歡別人。
他握着林芽的手問,“那芽兒,你跟叔父說實話,你喜歡眠兒嗎?”
林芽咬脣,慢慢把頭低下,等再擡頭的時候眼眶都紅了,眼裏水霧瀰漫,“芽兒,芽兒知道自己家世低,也不如其他哥哥們會說好話討您歡心,可您是芽兒叔父,是最疼芽兒的人,芽兒不能瞞您。”
他眼淚恰到好處的落下來,“芽兒喜歡姐姐,芽兒知道這樣不對,但就是喜歡。”
賀父的心都疼了,連忙掏出巾帕給他擦眼淚,一口一個好孩子,“說什麼話呢,那些討好我的人哪一個對眠兒能是真心的?還不全是爲了進我賀府的門,唯有芽兒,對叔父對眠兒是真心喜歡。”
“別哭了別哭了,既然你喜歡,那這事叔父替你做主了,等眠兒鄉試回來,咱就問她。”賀父眼眶也跟着紅起來,“這是多好的事兒啊,不哭不哭。”
林芽哭的梨花帶雨,賀父憐惜壞了,將人輕輕攬進懷裏拍着後背,“咱家從不看重家世那些,再說你是我侄兒,要論合適,誰還能比你更合適?”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生一對啊。
林芽眸光閃爍,心裏有塊石頭陡然落地。他從沒覺得賀父這關會比較難過,難的還是賀眠本人那關。
也不知道她臨走那天,自己的“一劑猛藥”有沒有奏效。
那日他特意塗了顏色豔麗的口脂,爲的就是留下痕跡讓她摸到。
林芽在賀父面前眼睫掛淚笑的乖巧懂事,心裏想的全是那天自己的大膽行爲。
林芽在想賀眠的時候,賀眠也在琢磨他。
從賀府離開後,賀眠坐在馬車裏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紅色口脂。
“翠螺,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可別告訴別人啊。”賀眠吞嚥唾沫呼吸發緊,悄悄攥起手指看向翠螺,“芽兒他好像,喜歡我。”
怕翠螺不能理解,她特意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對指尖戳了戳,“就這種喜歡,不是弟弟對姐姐的喜歡。”
賀眠是真沒看出來林芽還對她有這個心思。其他人肯定也沒看出來,芽兒他藏的怎麼那麼深!
翠螺眨巴眼睛看着賀眠,表情格外平靜的“哦”了聲,那反應,就好像賀眠說的是“今天是晴天”一樣平平無奇。
“我說,芽兒他喜歡我。”賀眠又壓低聲音重複了一遍,這事簡直太讓人驚訝了。
翠螺點頭,語出驚人,“我知道啊。”
空氣凝固了一瞬,兩人四目相對。
”你知道!”賀眠聲音陡然拔高,險些破音,要不是馬車空間太小,這會兒她都已經站起來了。
“對啊,不止我知道,綠雪也知道。”翠螺掰着手指頭數,“盼主子好像也知道,不過她年齡小,應該還不懂,但竹姨肯定也看出來了。”
“?!!!”賀眠眼睛緩緩睜大,伸手捂着心窩,倒吸了口涼氣。
都,都知道的嗎?
翠螺看懂了賀眠的表情,也很納悶,“林芽少爺表現的那麼明顯,估計除了您大家都知道。”
“爲什麼?”賀眠格外不解,“他哪裏表現的明顯了!”
除了今天親她這事,其他時候賀眠還真沒看出來。
“比如,您看林芽少爺人緣那麼好,但您見他在書院裏跟其他女學子說過話嗎?沒有,因爲他天天眼睛裏只有您。”
“正是因爲喜歡主子,所以林芽少爺纔要跟您手牽手,纔想跟您放風箏。”翠螺睨着賀眠,“主子您怎麼學文章那麼聰明,到這事上就犯糊塗了呢。”
以前翠螺也沒看出來,可跟着兩人的時間久了,就林芽跟賀眠相處時的那個氣氛,只要多看兩眼就能發覺不對勁。
這哪裏是姐弟,這分明是小妻夫。
賀眠一時間沒能從這個衝擊裏面緩過來,她還以爲自己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誰知道她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個!
“我以爲,以爲我倆那就是正常的姐弟關係。”賀眠吶吶說,“他比我小,我又疼他,他粘着我不是很正常嗎?”
林芽是賀眠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深入接觸的人,所以心裏對他格外不同。
他年齡小身體弱又嬌氣的很,主要是長的還特別漂亮,跟那些濃妝豔抹的男子完全不同,清新脫俗的就像是雨後青芽,所以自己拿他當弟弟疼。
誰知道這芽怎麼長着長着,對自己的心思突然就長歪了呢?
翠螺跟她舉例子,“如果盼主子要跟你手牽手,您願意嗎?”
“像這種。”她左右兩隻手的手指交叉,緊緊扣在一起。
賀眠表情一秒嫌棄,“我可能會擰掉她的狗頭。”
翠螺,“……”
看,什麼叫雙標?這就叫雙標!
“您分明對林芽少爺格外不一樣,還不允許人家喜歡您嗎?”翠螺撇嘴,“那您不喜歡林芽少爺,還喜歡誰啊?”
別說書院裏的男學子了,就整個蓮花縣的公子們加在一起,也沒有比林芽少爺更好看的了。
何況林芽少爺溫柔體貼,對誰都很好,也就自家主子不知道珍惜,這要是換個人,指不定多稀罕呢。
“我也沒說不喜歡他,”賀眠縮坐在車廂拐角裏,委屈的很,“那不是,拿他當弟弟的喜歡嗎。”
“那盼主子還是您親妹妹呢,”翠螺幽幽的看着她,“可您剛纔還要擰掉她的狗頭。”
賀眠,“……”
賀眠指着翠螺問,“你是不是芽芽派來的臥底!”
怎麼跟他一樣小嘴那麼能叭叭,說的她竟然啞口無言。
“就,就考完鄉試再說吧。”馬車到書院門口了,賀眠終於從車廂拐角裏出來,扭頭叮囑翠螺,“這事不許跟別人說。”
怪,怪不自然的,她被自己堂弟喜歡了。
大家集合完畢,跟夫子們行了一個拱手鞠躬禮,就各自爬上馬車出發了。
賀眠自備馬車不用跟旁人一起,加上心裏有事,路上也不跟人說話。
她自己坐在車裏琢磨,這才發現自己反應是真的遲鈍,芽芽分明是不止一次的說過喜歡她,不想跟她當姐弟。
想到自己當時的回答,賀眠擡手捂臉,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時候她還以爲芽芽是想當她爸爸呢,還故意板着臉說他沒大沒小。
還有他總是喜歡托腮看自己,賀眠那時候想的全是“我可真好看,芽芽都看迷了”“有我這麼好看又疼他的姐姐芽芽運氣真好”,現在想想,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分明對自己另有企圖。
就跟,就跟那看着大綿羊的小灰狼一樣,想的全是自己什麼時候能把她給“喫”了。
他還跟自己手牽手,要抱抱……
賀眠生無可戀的躺在馬車裏,表示自己已經社會性死亡,要不,就地埋了吧……
虧得現在出遠門跟芽芽見不到,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主子主子,已經到省城了,”翠螺坐在外頭,聲音歡快的掀開簾子跟車裏的她說,“外面還有舞獅雜耍,別的學子們都出來看了,您不看看嗎?”
賀眠耳朵動了動,果然聽到隔壁馬車上季九高聲喝彩的聲音。
省城比蓮花縣熱鬧多了,不僅人多,樓也高。翠螺頭回進城,只覺得眼睛哪哪都不夠看,小臉新奇極了,寫滿了高興。
賀眠掃了翠螺一眼,毫無興趣。
果然人類的悲觀不相通,她只覺得她們吵鬧。
自從被林芽親了,知道芽芽喜歡自己,賀眠覺得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掀起她心頭波瀾。
更何況自己見多識廣,哪裏會——
賀眠隨意撩開簾子,就看見有個人踩着空中繩索,邊翻跟頭邊表演噴火。
臥艹,這個還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