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眠疑惑的看着自己屋裏多出來的這些人,以爲看錯了,往後退了兩步擡頭看看外頭匾額上的“火青”二字,再次擡腳進去。
也沒進錯屋啊。
“你們在我院裏幹什麼?”賀眠看着自己被收拾出來的包袱,微微皺眉,眼睛眯起來,拉長聲音問,“難道是?”
打掃衛生?
今個天好,是該把被子衣服鞋子什麼的拿出去曬曬。
沈弦完全不知道賀眠想的什麼,這會兒腦子瘋狂轉動,急中生智想出應對的話,“我們這是給你換東西呢。眠兒你在府裏住了好些天,像被褥擺件什麼的都該換套新的了,所以正好趁着這會兒給你換上。”
他原本那些好東西可都是爲欣鬱準備的!這會兒全便宜了賀眠。
沈弦心裏疼的滴血,臉上卻勉強擠出長輩的和藹笑容。
“換新東西?”賀眠覺得自己屋裏的這些也不舊啊。
沈弦眼睛微亮,以爲賀眠不願意,巴不得她拒絕呢,這樣自己就能把東西省下了,所以立馬說道,“你要是更喜歡之前的那些……”
賀眠聽到這兒眼睛比沈弦還亮,語氣驚喜的接話問,“我要是也喜歡之前那些,新舊東西都給我嗎?”
那多不好意思啊。
沈弦,“……”
年齡不大,心倒是挺黑。
沈弦不情不願的讓人去把新東西給賀眠拿來換上,心裏後悔死了,今天分明連個上午都沒過完,他卻覺得彷彿已經過了一年那般漫長。
都是些什麼事。
他累的不想再多說話,便讓下人去老爺子那裏說一聲,賀眠怕是沒辦的從府裏趕出去了。
老爺子覺得沈弦光長年齡不長腦子,既然不能趕出去,那就讓她自己不好意思再住下去,讓她自己離開不就行了嗎。
沈鈺要是說了親,到時候看賀眠這個外人還怎麼好意思再住在他旁邊。
老爺子跟來青說,“到頭來這事還得我來辦。”
他讓人去準備沈鈺的生辰八字,找能掐會算的過來挑個好日子,便上門去跟老國公談兩個孩子的親事。
至於沈翎跟周氏那邊,知會一聲就行,他爲的可都是沈家。既然她倆不願意再娶再生,那就把這事放在沈鈺身上。
作爲沈家的男孩,延續沈家香火,這是他應該做的。
老爺子已經派人去籌備禮物的時候,賀眠跟林芽坐馬車去了趟婁府。
剛進門就聽婁夫子笑呵呵的問身旁的陳夫子,“這是誰家的貢士啊,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怎麼不記得咱們府裏出了貢士,畢竟也沒聽人過來報喜。”
陳夫子輕聲跟賀眠說,“老師等你一上午了。”
誰勸都不聽,她就固執的坐在那兒,說看看這個沒良心的究竟什麼時候能夠想起來她這個老師!
賀眠略感心虛,“我給沈家主算了會題,這才耽誤了。”
算題?
婁夫子疑惑的皺皺眉,她怎麼沒聽說沈家主還愛好算學?
“對,算題。”提起這事,賀眠可就有話說了。她湊過去,掏出帶過來的花生米,不見外的往婁夫子身邊一坐,邊喫邊說。
她還沒發火呢,賀眠就跟這事已經過去了似的。
“題目都太簡單了,就最後那題有點難度。”賀眠說到這兒表情有些後悔,剛纔進門的時候正好看見沈蓉笙出去,聽說是宋榮有約,帶着陳雲孟一塊去了。
婁夫子見她露出這個表情,心裏倒是舒暢了不少,捏起花生米塞嘴裏,覺得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沒做出來?”
那可真是不意外,畢竟朝堂上下更重文學,懂得算學的倒是不多,底下的那些小私塾小書院甚至都沒有這門課。
怎麼可能做不出來!賀眠表示她就是後悔做出來了!
就應該裝作不會,到時候拿沈蓉笙當擋箭牌,給她找點不痛快。
賀眠這輩子也就拼了兩次命,上回的九連環,這回的解題,全是爲了沈蓉笙。
將來這個師侄女要是不孝順,自己腿給她打斷!
婁夫子,“……”
看着賀眠嘚瑟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嘴裏的花生米都沒那麼香了。
見賀眠這個樣子,應該是算學了得,能難住她兩盞茶時間的題應該相當有難度了。
本朝能出這種題,尤其是還在京城的,怕是隻有一個人。
婁夫子看向旁邊安安靜靜聽兩人說話的林芽,問他,“沈府今日可去了外人?”
林芽微楞,雖不知道婁夫子爲何問這個,還是如實回答,“早上去了個貴客,只是什麼時候走的卻是不知道。”
貴客。
婁夫子緩慢嚼着嘴裏的花生米側眸瞥向捏了顆花生米探身喂林芽的賀眠,臉上慢慢露出笑意。
這孩子,運氣屬實不錯。
“中午別走了,咱們喫頓好的。”婁夫子笑,像是有了特別高興的事情似的,意味深長的跟賀眠說,“你這個關門弟子,我收的真不虧。”
也是賀眠優秀,才能把握住遞到眼前的機會。
婁夫子欣慰,有賀眠這個小弟子,總算沒毀了她的招牌。自己別的不說,挑人的眼光還是可以的。
春闈的結果已經出來,婁夫子跟陳夫子商量商量,說打算挑個日子給賀眠補個拜師宴,好好辦一場,正好讓自己的那些弟子們回來見見小師妹。
日子也不能太往後拖,畢竟賀眠也快殿試了,就這一兩日就行。
沈府裏的沈老爺子也在挑日子,婁府裏的婁夫子跟他一樣,兩人雖未碰面,可就那麼碰巧,選在了同一天。
清晨起來,沈老爺子精神極佳,讓來青給他換上正式的衣服,笑着詢問,“要帶去的禮物可都清點清楚了?”
來青回他,“點清楚了,我親自去點的,您放心就是。”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老爺子接過旁邊小侍遞上來的佛珠,“只是今天是去國公府,半分都馬虎不得。”
他喝了口茶,便等着沈弦過來。
老爺子纔剛坐在椅子上,就覺得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本來沒當回事,可它越跳越猛,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眉頭擰緊,心莫名慌亂起來,加快撥弄手裏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