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輕緩,甚至能稱得上溫柔,“我母親,叫賀眠。”
賀,賀什麼?
老翁頓住。
滿京城就沒一個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
天底下有兩類人對賀眠二字恨的牙癢癢,一是衆學子,二是衆罪犯。
要不是賀眠,也不會有算學,學子們也不會在背書背的禿頭的時候還得去算題。
要不是賀眠,就不會有另類刑具,令人聞風喪膽。
聽說當年她去刑部的時候,幫忙改革了幾套刑具,降低對人肉身的折磨,轉而攻擊精神。
有些犯人嘴硬,嚴刑拷打根本不怕,可再厲害的人,也頂不住精神壓力。
聽聞當時不少重犯都是哭着求着說,“你打我吧,我求求你還是打我吧,別再跟我說話了,我受不了了。”
這會兒老翁聽見賀眠的名字,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扯動臉上僵硬的老皮勉強笑了笑,“你說你娘是賀眠,我就相信了?”
他眼睛打量賀畫,看着她的模樣跟穿着,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大半。
“今天算我給賀太傅一個面子,饒了你倆。”老翁朝後擺手,“走!”
三人拔腿要跑,可惜有人動作比她們還快,五六個持刀侍衛迅速追上老翁跟其餘兩人,扭着胳膊將人摁在地上。
“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動賀太傅家的千金!”侍衛是京兆尹衙門的人,剛纔在巡街的時候被賀府小廝叫過來,說有人要拐賣她家小主子。
賀畫可不只是賀太傅跟青禾縣主的女兒,她跟宮中的幾位皇女關係都不錯,皇上也甚是喜歡她,這要是被在街上拐走了,她們這個京兆尹府也就涼了。
賀畫說,“勞煩幾位把她們三個帶回去好好查查,我覺得你們肯定也看出來了,這幾個人說不定經常幹拐賣孩子的事情。”
那是得好好查查了。
幾個侍衛跟賀畫拱手告別,說有什麼事情儘管再派人來叫她們。
等人都走了,賀畫側眸看向攥着自己腰側衣服,躲在她身後好奇的盯着老翁背影的少年,笑了下,“沒事了。”
少年聽見她跟自己說話,這才擡頭看她,對上賀畫的眼睛,衝她笑了下。
頭頂陽光撒下來,那汪原本平靜無波的大海里像是揉入星碎耀眼的太陽光亮,明媚好看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賀畫眼睫煽動一瞬,垂眸看着被他捏在手裏的糖人,跟他說,“這個不可以喫。”
她指指糖人,擺手搖頭。
賀畫耐心重複了兩三遍,對方纔看懂,有些依依不捨的低頭看着糖人,然後提着衣襬小跑幾步追上老翁,將糖人塞還給他,又扭身朝賀畫跑過來。
他跟只金色的蝴蝶一樣,跑的輕快明媚,蹁躚着來到她面前,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歡快的往街上走。
他嘴裏說着波斯國的語言,賀畫聽不懂,只覺得他聲音清越好聽,就跟玉環相撞一般。
賀畫從未被年齡相仿的男子這般親近過,一時間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看向別處,耳廓又紅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