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芽頭回被個女人上手摸脣,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沒給他任何緩衝跟思考的時間,他原本掛在臉上的溫柔笑意險些繃不住的寸寸龜裂開。

    這兩天生病嘴脣顏色蒼白顯得格外沒有氣色,林芽就往脣上塗了點東西,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些。

    正常男子都會像林芽這麼做,但沒幾個正常女人會跟賀眠一樣

    偏偏她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勁,專注認真的看着指腹上的口脂,抱着探究的態度,還低頭將手遞到鼻前嗅了嗅。

    味道有點像沾了花香的蜂蜜,挺甜的,應該能喫。

    林芽看的頭皮發緊,頗爲尷尬,臉燒的通紅,比塗了桃粉色的脂粉還豔,嘴巴張張合合,下嘴脣一片麻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這是幾個意思

    對他是那種暗示嗎

    賀眠簡單的一個動作,在林芽心裏頭已經被千迴百轉揣摩出無數個動機。

    說她有調戲之心吧,實在不像。賀眠舉止太過於坦然,摸他脣瓣就跟從鍋底摸灰一樣,還好奇的搓了兩把,眼裏沒有半分淫.欲之色。

    說她沒有那份心吧,可又沒辦法解釋她這個突然的舉動。就算是親姐弟,她也不能舉止這麼輕浮說摸就摸啊。

    摸的,還是男子的脣。

    林芽眼睫煽動,耳根發紅,垂眸撇向別處,捧着手爐的指尖攥起,掌心裏的東西不知道爲何突然燙的厲害,直直的燒到了他心底。

    “姐姐,”林芽深吸口氣,壓下種種翻滾糾纏的思緒,如往常一般輕聲細語,“男子的脣摸不得。”

    賀眠疑惑的擡頭看他。

    林芽微微偏頭回視,眼底波光流動,笑的溫婉,“你我之間這般也就罷了,在外面萬萬不可如此,別人脾氣可沒芽兒的好。”

    這要是換成別人,指甲早就抓在賀眠臉上了。

    “我就是好奇。”賀眠解釋,“沒有想摸你嘴脣的意思。”

    林芽,“”

    林芽笑容僵硬,頭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好在翠螺過來,衝散這股越發尷尬的氣氛。

    剛纔賀眠大氅落在了屋裏,翠螺已經拿着跑了過來,站在背後踮腳披在她身上,“走吧主子。”

    賀眠揮手跟林芽再見,後者站在原地,敷衍的露出假笑送她。

    翠螺目光疑惑的在林芽跟賀眠之間轉動,輕聲問,“主子,林芽少爺是不是生氣了臉色看起來有點僵硬。”

    “生氣了嗎”賀眠低頭看指腹上的口脂,這東西有點像脣釉。

    她還以爲林芽不塗脂抹粉呢,沒想到也塗了口脂。當時她就是太好奇林芽嘴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才伸手摸了一下。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她手剛纔喫完飯洗的可乾淨了。

    既然塗了口脂,那林芽擦粉了嗎

    賀眠頓在原地,皺眉沉思,早知道剛纔就仔細看看了。

    翠螺見她表情嚴肅,還以爲賀眠在擔心汀溪跟徐氏那邊的事情,表情頗爲得意的寬慰說,“主子放心,徐氏就是氣的七竅生煙也不敢對您怎麼樣。”

    賀眠怎麼說都是賀府的嫡長女,哪怕有名無實,犯了錯惹了事那也只能是家主罰她,別人不行,更何況徐氏還是個側室,連後爹都算不上。

    以前賀眠跟翠螺對上汀溪總是被他拿話擠兌,今個可算出了口惡氣。至於東西能不能送來翠螺完全不在乎,至少口頭上爽了一回。

    光是想想徐氏看見單子的表情,翠螺都能高興的笑出聲

    蘭香院內,汀溪戰戰兢兢的站着,將手裏捏出汗的紙遞給徐氏。

    大冷的天,他後背硬生生的出了層薄汗。

    徐氏正在用飯,慢條斯理的拿過素白巾帕摁了摁嘴角,掀起眼皮伸出兩根手指將紙夾了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莫不是賀眠寫來辱罵他的

    那可真是

    太好了

    “快讓我看看。”光想到這種可能,徐氏就急切的放下巾帕,兩隻手抻平被汀溪捏皺的紙,臉上露出笑意,從裏到外的心情愉快眉目舒展。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讓賀眠犯個大錯,好能讓家主狠狠心徹底放棄她。

    可惜賀眠這個慫包,以前還敢在背後偷偷罵他,自從落水之後連這份膽量都沒了,整日龜縮在屋裏,半點錯處都抓不着。

    家主明日可就要回來了,賀眠這分明是把脖子伸出來讓他宰。

    徐氏笑的嬌媚,這回但凡被他逮到機會定要在家主面前讓她翻不起身

    可憐他家盼兒絕頂聰明乖巧孝順,卻要頂着庶次女的身份被人在背後非議。

    爲人父的,哪裏忍心呦。

    徐氏滿面笑意的看向紙上的字。字體清雋秀氣,不像賀眠那爬草書。

    他原本還有心情細細點評賀眠的字,直到看見“梨花木”“青花瓷”“鎏金瓶”幾個字眼,嘴角的笑可就掛不住了。

    汀溪在旁邊囁嚅的將剛纔在雲綠院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徐氏聽,越說越委屈,氣的直接哭出來,“郎君,她們欺負人,說我長得像個伙伕。她們這不是在罵我醜,而是拐彎抹角的侮辱您啊。”

    徐氏聽的雙手發顫,純屬是氣的。

    這是侮辱的事嗎

    這分明是錢的事

    “黃梨花木的軟榻跟傢俱她怎麼不要金絲楠木的”徐氏染着豆蔻的指甲用力的點着上面字,聲音尖銳發顫,“還要,還要青花瓷的碟,鎏金的瓶,她怎麼不直接說想要我的命”

    賀府每支出一分銀子徐氏都捨不得啊,更何況這些東西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夠全府所有人整整五個月的開銷了

    紙上的這些哪裏是字,這一撇一捺的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與其讓他掏錢,還不如直接當面侮辱他醜呢。

    徐氏氣的伸手扶着胸前大口喘息,汀溪嚇的不敢再哭,慌忙跑到他身後扶着他,“郎君您彆氣彆氣,她要她的,咱們不給就是了,您可別氣出個好歹來。”

    徐氏光餘光瞥着紙上的字,就感覺到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胸口上,沉的他喘不上氣來。

    賀眠這個殺千刀的,之前怎麼沒淹死在湖裏到時候別說黃梨花木的棺材了,就是金絲楠木的他都捨得。

    “給,怎麼能不給”就因爲不得不給,徐氏才氣成這樣。

    “她這般奢靡,家主知道定然要發火。這麼些好東西她自己都捨不得用,如今賀眠這個當女兒的竟然比親孃用的還好。沒繼承家財呢就這般德行,將來要是真把賀府給她了,還不得敗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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