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眠是捨不得他這張臉。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書院唸書吧”賀眠靈機一動,眼睛微亮看向林芽,“反正你閒在府裏也沒事。”

    林芽怔在原地,臉上還停留着他剛纔的笑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嘴角抿平,“姐姐說笑了,哪有送男子去書院讀書的。”

    他濃密的眼睫煽動落下掩飾眼底神色,指腹撫着懷裏書本略微翹起的邊角。

    林芽喜歡讀書,且極其聰明。小時候爹爹就撫着他的腦袋垂眸輕聲嘆息,說他如果是個女孩該多好。

    如果是個女孩,就能出人頭地,或許也不會被人拋棄在路邊。

    爹爹教他下棋泡茶種花,偶爾也會拿起書架上的書把他抱在懷裏一個字一個字讀給他聽。

    見他好學,爹爹也曾想過是否要給他請個夫子回來,只是後來被母親拒絕了。她說男子生來就是要嫁人的,能做好相妻教女就行,學那麼些東西做什麼。

    太聰明,總不是好事。

    賀眠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林芽面前伸手抽出他懷裏的書,對上他茫然擡起的眼睛,笑了,“什麼叫沒有送男子去書院讀書的”

    蓮花縣不少人家都願意讓家裏的兒子去念書,也不是爲了考功名,就是多學點東西,增長見識。

    原書作者可能爲了開啓男主的瑪麗蘇光環,特意寫了有錢人家的男子是可以去書院唸書的,只是有的人家捨不得錢又覺得讀書沒用不願意讓兒子去罷了。

    要不然男主也不會在書院裏邂逅女主,並且還能認識一羣女配。

    男主家裏雖不是特別有錢,但他母親是書院裏的夫子,自然能唸書。

    “你平時看着挺聰明的,怎麼這會兒又死腦筋了。”賀眠將手中的書擱在旁邊翠螺的懷裏,問林芽,“就說你想不想去吧”

    林芽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嘴巴張張合合,話就卡在喉嚨裏想說卻說不出口。

    垂在身側的指甲陷進掌心裏,林芽把自己逼的身子微顫,最終別開眼睛,鬆開手掌,眼睫煽動,“我去念書太給你們添麻煩了,姐姐你知道的我是借住在賀府,徐叔”

    他一堆準備套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賀眠不耐煩的打斷,“簡單點,去還是不去”

    就是去書院裏念個書他都能想個半天,一看就是不愛學習的人。作爲學霸的賀眠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學渣弟弟

    她說,“別那麼多事,就回答我一個字。”

    那隻能是去。

    林芽眸子都比平時亮了幾分,卻眨攥着衣袖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雖然唸書很苦,徐叔知道了也會不高興,但只要能陪姐姐去書院我就不怕。”

    “他高不高興無所謂,出錢就行。”賀眠拉着林芽的手腕往外走,“咱們現在就去跟我娘說,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書院。”

    賀家不缺林芽唸書的這點錢,而且以賀母重視功名的態度來看,肯定不會拒絕讓林芽去書院的。

    跟賀眠猜的一樣,她剛說完賀母就直接答應了。

    她本來就挺欣賞有學問的男子,也曾想過將來自己有了兒子一定要送去念書,不指望他考個功名,能沾染點書卷氣就行。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林芽也就只比賀眠小個一歲,因爲是琳氏的侄兒,賀母拿他當半個兒子,“去吧,我回頭讓管家去書院打個招呼,明天你直接過去就行。”

    賀母每年都給書院捐不少銀子,想塞個人入學還是能做到的。

    林芽面上問着會不會太麻煩,其實垂在袖筒裏的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他原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進書院,就像母親說的等到適合的年齡找個人就嫁了。

    尤其是他現在寄居在賀府,府裏管家的還是徐氏,將來如何還真說不準。誰成想因爲賀眠一切都有了變數。

    賀母看林芽滿臉擔憂,難得笑了下,心說兒子就是比女兒懂事貼心,“沒事,放心去書院唸書就是,別的不用你操心。”

    從書房出去的時候,天氣晴朗,春日陽光落在身上,溫熱舒服,就如現在林芽的心情,逐漸明朗。

    他扭頭看向賀眠,她兩手交握枕在腦袋後面懶懶散散的悠閒踱步,正昂頭眯起眼睛曬太陽,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明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林芽頓了片刻,隨後提着衣襬小跑兩步追上賀眠。

    她疑惑的扭頭看他,“你跑什麼”

    “自然是爲了追上姐姐,好能跟姐姐並肩走啊。”林芽眼眸明亮,擡頭挺胸走在賀眠旁邊,跟她亦步亦趨。

    賀眠微微挑眉,枕在腦袋後面的兩隻手放下來,左手先掰掰右手的手指,右手又抻抻左邊的胳膊,做了套拉伸熱身的動作,重新扭頭看向林芽,緩聲反問道,“你確定能追的上我”

    年輕人,你這是在挑釁我。

    林芽左眼皮跳動,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就看見旁邊的賀眠乾脆利落的將衣襬撩起來塞在腰帶裏,拔腿就往前跑,衝出去十多米纔回頭看向他,“有能耐現在你再來追我試試呀。”

    語氣嘚瑟。

    林芽,“”

    林芽默默的拐了個彎換條路回雲綠院。

    對不起,他放棄。

    翌日,賀盼不情不願的被紅着眼睛的徐氏送上馬車。父女兩人一個蹲在車上一個站在車下執手相看彼此哭腫的金魚眼,依依不捨。

    旁邊另一輛馬車前,賀父拉着林芽的手,百般叮囑交代,讓他在書院受了委屈就回來,要是喫的不好睡的不香也記得跟他說,別自己受了欺負往肚子裏咽。

    林芽笑着寬慰賀父,讓他在府裏種花泡茶過自己的小日子,沒事不要跟徐氏計較,“您是當家主君,跟他一般見識容易被人笑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小小的,像是在跟賀父說悄悄話。

    林芽能看得出來賀母對賀父還是有感情在的,只要平時賀父不作妖不陰陽怪氣說話,賀母挺樂意來他院子裏歇息。

    只要賀父穩住了,該急的人自然是徐氏。

    人一急僞裝就容易出破綻,到時候他很難再在賀母面前維持住自己溫柔體貼的模樣。

    賀父笑着摸摸林芽清瘦的臉龐,餘光撇了眼站在身後臺階下的賀母,耳根微紅,“我纔不跟他一看見識呢。”

    自從那天賀母來了松蘿院喫完飯後她就經常過來,有次沉默的坐了好久突然問他,要不要學泡茶

    雖說她也會去徐氏那兒,可跟以前不願意踏進松蘿院半步比起來已經好了太多,賀父心裏其實挺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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