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只爲還你一個情。
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現在的丈夫。
郝向東怔忪着,看着這則故事,良久沒有表情,視線空洞。
六本剪報輕輕抱在懷中,輕輕的把剪報貼在胸前,那靠近心臟的位置,像是抱着此生最珍貴的愛戀一般!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過她的身影。
她那萬般柔情的凝視,就在燈火闌珊處。如今她百味雜陳,抱憾終身。丫頭,原來我愛你早已刻入骨髓。原來,我也不過是那個將衣服脫下給你掩蓋的人,終究我不是那個幫你收屍的人!你是悟到了一切,你是看透了一切,可我,怎麼面對這一切?你叫我在二十八年後的今天,如何面對這一切?叫我情何以堪?何處寄相思?相思不盡,相思無盡,相思無處不在!
郝倩終於被檢查完,推出了重症監護室,轉入加護病房。
深夜趕來爲郝倩會診的專家們都鬆了口氣。
裴少北走了過去,郝倩的眼睛是睜着的,頭髮都被剃光了,頭部做了手術,此刻戴着紗網的頭套,額頭也是傷口,臉色蒼白而憔悴,脣是灰白的。只是她眼裏流淌的東西不一樣了!似乎格外的哀傷,似乎一夜間就變了!其實也只是三天三夜,從鬼門關走回來的郝倩變了!
那樣的眼神,裏面有着與她從來不相符的沉靜和哀傷!似乎,她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一夜變成了成熟的女子,連眼神都跟着發生了颶變!
“少北哥.........”看到裴少北,郝倩聲音沙啞的如窗戶紙在風中搖曳發出的聲響。
裴少北神色悲傷地凝望着她,明亮的燈的光亮落在她血色盡失的容顏上,慘白的如同失去了魂魄精髓的紙偶。
想到她打電話要自己保護好小語,他心中一痛,滿是感激,低沉的嗓音說道:“倩倩,沒事了!好好養身體,少北哥等着你活蹦亂跳起來!”
“少北哥,溫語姐呢?”郝倩笑了,雖然笑起來的樣子有點牽強和虛弱,可還是笑着的。“我想見她,你讓她來好不好?”
裴少北神色一頓,“她不方便,倩倩,你......爲什麼想見她?”
人推進加護病房,單間。郝倩讓人都出去,她還不能動,但是已經穩定了。
屋裏只剩下兩人,郝倩看着裴少北,小聲道:“少北哥,我告訴你一個祕密,你要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
“嗯!”裴少北點頭,已經猜到了她要說的祕密是什麼了。
“不行!你必須保證不跟任何人說!除了爸爸!”郝倩再度說道。“你要答應我!”
“我答應你!你告訴郝叔,其餘的人一概不會說!”
“拉鉤!”她伸出手,那滿是傷口的小手,上面還有着藥水的痕跡。
裴少北心中嘆了口氣,她還是個孩子啊,溫語的妹妹,沒想到最終郝倩變成了他的小姨子。世界每天都在颶變,而他,早已習慣了腥風血雨。
伸出手,大手跟她的小手拉鉤。“這下滿意了吧?”
“嗯!”郝倩小聲嗯了一聲,沒有太多的力氣,她說了幾句話,就顯得格外累。
“說吧!把你的祕密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裏悶壞了!”
郝倩又笑了笑,這才說:“少北哥哥,我從小就喜歡你,你知道嗎?”
“嗯!”裴少北點頭,卻沒說話。這孩子說的不是小語的身世啊?
只是,他望着牀上這個嬌小的身子在空蕩蕩的並不寬敞的病牀上也顯得那麼的脆弱而瘦小,斂下目光,靜靜地看着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從來只是把她當成孩子,只是個小妹妹。
“我知道少北哥不喜歡我!以前你跟程程姐好,我嫉妒程程姐。後來你又看上了溫語姐,我更嫉妒她,心裏很不平衡。我一直想,憑什麼你要喜歡溫語,她什麼都沒有,我又不比她差!”
裴少北很安靜,不知道說什麼,面容上不由的染上了凝重。
“可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是我的姐姐,少北哥哥,你知道嗎?她是我的姐姐,是我跟姐姐的姐姐,我爸的女兒!比我和姐姐都大!”
裴少北十分平靜,這個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卻還是很配合地訝異道:“倩倩,你說的是真的嗎?”
“少北哥哥,我都說了這是祕密!當然是真的了,我又不會騙人,除了爸爸你不能跟任何人說。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很震驚,我很生氣,可是她居然比我跟姐姐大,我想一定是爸爸跟他喜歡的女人生的。我不能怪爸爸!也不能怪那個姐姐,是我和姐姐搶走了爸爸給予我們的愛!
“倩倩真善良!”裴少北欣慰的誇讚她。郝倩不是許以清,郝倩是善良的,裴少北就知道溫語的血沒有白輸給她。
郝倩反而不好意思了:“少北哥,你保護好姐姐吧!我媽媽她——”
裴少北眉頭立刻蹙緊。
“少北哥,你要答應我,保護好姐姐!”郝倩認真了聲音。“我媽媽不喜歡姐姐,她說姐姐的出現破壞了她跟我的幸福。可是我覺得你又不喜歡我,你本來喜歡的就是姐姐!你不能成爲的丈夫,變成我姐夫也不錯!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裴少北無言。
“等我好了,我會去勸我媽媽,讓我姐姐認祖歸宗。少北哥,你不要怪我媽媽好不好?其實我媽媽也很可憐!爸爸不喜歡她,媽媽越來越寂寞.......”
“倩倩,你好好養好身體,其他的都不要管了!我會保護好你的小語姐姐!”
“那你不會生我媽媽的氣?”
“.....”裴少北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我知道的!你要照顧好姐姐,我會祝福你們的。我也會努力讓媽媽祝福你們的!我只是想要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在一起,我不想任何人有事。不想溫語姐姐有事,也不想媽媽有事,不想爸爸傷心,更不想媽媽怪媽媽.....”郝倩黯淡了眸光,小聲嘀咕着:“雖然媽媽很過分,很不可饒恕,可她終究是我媽媽.........”
郝倩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大堆,好像累了,身體很虛弱,不多時就睡着了。
裴少北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嘆了口氣,無論如何,都感謝郝倩對溫語的關心。小女孩的夢想總是這樣的純真,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什麼都很好,只是許以清打破了一切的平靜,人命關天,他怎麼能息事寧人?
郝倩睡着後,裴少北叫來看護,隨時不離人的觀察。
走出病房,周啓航等在那裏。
“三點了,馬上天亮!”周啓航看看錶。
“嗯!”裴少北嘆了口氣。“郝叔呢?”
“還在屋裏,一動不動!”周啓航抽出煙,遞給他。“要不要抽一支??”
“去抽菸區!”裴少北接過煙,兩人去到洗手間外,在那裏點燃抽了一支菸。
周啓航也抽一口煙,然後幽幽說道:“郝倩醒來時,看到我,先問的第一句話是,啓航哥哥,溫語在哪裏?”
這樣一句話,讓周啓航當時很是震驚。他一猜郝倩就是知道了溫語是她的姐姐。
“郝倩是個善良的丫頭,小語的血沒有白輸給她!”裴少北幽聲嘆息,只是自己,真的太愧對溫語了。
“沒有白輸,若是郝倩真的出事了,只怕溫語知道了,也會難過的!”
“陪我去看小語吧!”裴少北突然沒有了底,想要一個人陪着他去。
“你去啊?”周啓航搖頭。
“嗯!”
“路修睿跟展廷江嚴格交代,裴少北若是去看小語,不放行,不讓見!”周啓航很無奈地看着裴少北。“哥,你沒得罪小語,可是你得罪路修睿了!他那樣的男人,看不得自己妹子受傷,要懲罰你!”
“我總是要去的!”裴少北嘆了口氣,早就知道的結果不是嗎?
“好吧,我陪你去!”
部隊營房。
清晨五點半。
出操的士兵一個個都起來跑步了。
部隊營房外的車子裏,裴少北睜開眼,看了眼霧濛濛的車窗外,半夜來的時候要進去,站崗的知道他是裴少北,不讓進。
“叫你們團長出來!”當時裴少北這樣說道。
“抱歉,我們團長說,裴少北來了,絕對不見!”
裴少北想半夜打路修睿的電話,可是又怕半夜吵了他,他更不讓見。
和周啓航兩人在車裏睡了兩個小時,又是夏天,渾身都被汗溼透了,又臭又酸的。
路修睿今天也住在了部隊的營房裏,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剛睜開眼。看了眼一大早打來的電話,又看到那個號碼,脣邊一抹冷笑,卻還是接了電話。
“我想見小語!”裴少北一接通電話就直接說道。
“橋歸橋,路歸路了,你還是走你的橋去吧!”路修睿十分冷酷的說道。
一瞬間,如被雷電擊打了一般,裴少北的面容劇痛,這話是他說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