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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他的素煙

    郝向東眼中驚恐之色一閃。

    “許以清!你把我媽媽扔下來好了!”溫語突然對着三樓的方向喊道!“無論入土爲安,入雨化掉也好,只要人的靈魂乾淨,高尚,就會上天堂!而你,太過骯髒,即使死了!也會下地獄!你拿我媽媽的骨灰威脅他!我告訴你,以我媽媽的性格,就算你扔下來,她也不會怪他!因爲一切早就灰飛煙滅了,什麼都沒了!可是愛在,他的愛在!是給我媽媽的,不是給你的!你最後到死,作死,也不會得到這個男人的愛!你纔是最可悲的那個人!”

    “你給我閉嘴!”許以清已經出現癲狂的神色。

    “閉嘴?我憑什麼閉嘴?你扔下來啊!裴少北,我們現在就上去,讓她扔!我來做主!韓大哥,你幫我把我爸爸拉起來!”溫語此刻渾身散發着堅定的力量!

    郝向東那死灰般的眼睛因溫語一句“把我爸爸拉起來”蕩起一絲欣慰,裴少北拉起溫語,準備直接上樓。

    “別!小語!別去!”郝向東突然喊道。

    韓簡也走了來,要拉郝向東。

    郝向東抓着溫語,把她推給裴少北。郝向東很堅定,不容拒絕,這是他爲素煙做的!即使他知道可能無事於補,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我欠許以清的,還完,她欠我的,我要一點點討回!”

    “不可以跪!”溫語低喊。

    裴少北卻懂郝向東身爲男人此刻的心情。所以,裴少北抱住了溫語。

    郝向東一個響頭磕下去!

    溫語呆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喊出來。

    裴少北也呆了,動容着,也恨着許以清。

    林紫陽和韓簡都不忍,韓簡卻密切關注着。

    砰一聲!那響聲砸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許晏來也被震撼了!

    最後一個響頭磕完,許以清笑了!笑得淒涼無比!她的眼中如一片死灰般的慘淡無光,全無生氣。脣邊溢出白色的沫沫,那是一個人堅守多年的信念徹底毀滅後的萬念俱灰。她心間一疼,原來報復了,也不是最開心的!

    他磕頭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輸了,輸得悽慘無比。郝素煙刻在了他的生命裏,融入了他的骨髓,讓他想念了二十八年!而她在想,如果二十八年前,她放手成全了郝向東和郝素煙。是不是,二十八年來,郝向東會惦念她,會偶爾想念她?

    原來愛情最深刻的不是相濡以沫,相濡以沫消耗掉的纔是愛情,遠隔天涯,卻反而成了最親最愛的惦念,纔會讓人惦念一輩子!原來,最愛一個人,是不該守在身邊的,是要放手的!人呢,得不到的纔是真珍貴的!而他,如果跟郝素煙真的在一起,二十八年就真的會愛的這麼深嗎?只怕未必吧?

    聽說地獄一十八層,她曾想試試到底有多深,如今,她知道了,在她的世界裏,地獄,永遠無邊無盡。

    “郝向東,我既然註定要下地獄,那就不介意地獄有多少層了!你不欠我了,可是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得不到你的愛,那就要你的恨好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愛上你!”她緩緩述說着那份藏在心底的無人可以撼動的愛意,聲音是多麼的淒涼無奈。

    大雨依然傾盆而下!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或許誰都想到了,只是都抱着渺茫的幻想,不願意去接受,骨灰盒從三樓直接摔下來。

    “該死——”韓簡快速的飛奔過去,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啪一聲,灰如粉塵般灑落,瞬間與水流匯合,流向了下四面八方。

    “啊——”郝向東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那樣的絕望。“許以清,我要殺了你!”

    四周一片寂靜。

    林紫陽第一個衝進了別墅,展廷江緊隨其後,周啓航也跟着上去!

    郝向東飛快的脫下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他顫抖着身體,用手去捧那流逝的骨灰!可是,水流好大,水泥地上,一部分骨灰已經順着下水道口的鐵絲漏網流入了下水道。

    郝向東不甘心,伸手去抓。

    “爸爸——”溫語發出一聲來自心間的呼喚。

    郝向東身子一僵,卻繼續用手收着那些灰沫。“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沒用!還是沒有保住!”

    “爸爸——”溫語撲過去跪在地上跟郝向東一起蒐集那些灰。

    裴少北也跪下去,灰早已匯成了溺水,髒兮兮的,分變不出顏色。

    用手去收集這些灰,溫語的心口發澀。而旁邊一隻大手,突然拉住她的手,郝向東紅着眼圈急切地對裴少北吼道:“快帶她去屋裏,去找毯子,她不能淋雨!”

    溫語怔忪,她一直怨他,即使自己不承認,即使自己一直在心裏覺得親生父親可有可無,可是她不能自欺,那只是怕自己失望,因爲當初他不要她,可是,當剛纔發現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不是他拋棄了媽媽,他並沒有那樣的心!原來她怨了很久,可現在,她卻再也恨不起來,怨不起來。

    裴少北立刻抱溫語,“小語,我們先去換衣服,聽話!”

    溫語卻不動。固執地收着骨灰:“不,讓我收起來,阿裴,幫我!快點!如果你們不讓我收,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可是你身體可能落下病根!”

    “我顧不得那麼多了!阿裴,幫我!”溫語十分的固執。

    裴少北看她如此的樣子,也只好繼續幫她收。

    許以清被帶了下來,只是她的臉色蒼白,脣邊開始吐沫。她竟然服毒了!許晏來怒吼着:“姑姑,你爲什麼這麼傻?即使坐牢,也不會死!你怎麼就這麼傻?”

    許以清慘然一笑,看着郝向東在傾盆大雨裏跪在地上搜集骨灰,冷冽的笑了,“郝向東,我得不到你的愛,那就帶着你的恨走好了!”

    郝向東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許以清。

    許以清見此情形,眼神蒼茫,繼續道:“儘管我毀了她的骨灰,可我沒有贏,我註定是輸家!真是可笑,愛情開始的理由就是那麼膚淺,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便讓人如此癡迷一輩子!其實我一直都很清楚,無論結果如何,我始終都是輸的那一個。愛情這種東西,不是努力就有結果!”

    大雨傾盆,沒有絲毫停滯的意思,瓢潑的大雨一如老天的眼淚,蒼涼而悽迷!

    在漫天的雨聲中,霧濛濛的一片天地,像是由上天舉行的一場盛大的葬禮,無聲的哀悼着人間的一幕幕悲歡離合。

    誰對誰錯,早已說不清!

    許以清的話,大家都聽到了!愛情這種東西,不是努力就有結果?!可是有多少人看不透!

    郝向東收着骨灰,卻怎麼也收不全,手上滿是灰,被大雨淅淅瀝瀝一沖刷,他絕望了!

    無論他怎麼收,這些灰都收不起來,他的素煙都收不完整了!他好絕望,好絕望,突然不收了。

    他擡起臉來,看着許以清,風在耳邊呼嘯着刮過,雨聲中似乎夾帶着嗚咽之聲,似是素煙透着胸腔發出的低泣,悽慘而哀絕。

    郝向東瞳孔一片晦暗的血色,沒有表情,誰也看不出來他此刻心裏到底是哀是痛?

    他腦子裏一片空茫,在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之中,他的眼中逐漸被憤怒和仇恨所充斥,滿心滿腦子都只有兩個字:丫頭!

    丫頭,自從你走後,我就像是天涯孤鳥一般,獨自飄零,低低哀鳴,寂寞孤獨的飛翔。春夏秋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悲不喜,將你想念!

    可是我,還是沒有保住你的骨灰!一切都是我的錯!

    許以清看着郝向東,看着他.......

    “不要讓許以清死,把她灌回來,動用武警,嚴格看官,不許任何許家人靠近,我要親自收拾她!”郝向東突然冷聲說道。

    林紫陽親自壓着她走了!許晏來也趕緊跟着離開。許以清在吐沫了,她一定喝了藥!

    溫語怔怔的看着地上彙集了一大片的灰和雨水的混合物,呼吸都彷彿停滯了!

    “不收了!女兒,讓你媽媽長眠在這裏!完完整整的長眠在這裏!”郝向東站了起來,“少北,你去安排推土機,把這裏夷爲平地!”

    裴少北親自安排。

    溫霜一直在車裏,展廷江沒讓她下車。

    “我去安排,你快抱溫語去換衣服,別墅裏一定有,先進去找衣服,雨太大了!”韓簡去安排推土機。

    那個狠毒的女人,他要讓她付出代價。郝向東雙拳緊攢,大雨依然在下,瓢潑一般,郝向東跪在地上、

    他緩緩擡頭,撐着地面站起身子,雨水順着臉流下來,在脣角掠過一抹苦寒滋味。閉上眼睛,似是花了好大力氣,才重又睜開雙眼。他看着滿地的骨灰,眼底心底都是劇痛。

    素煙離開的真相最終造就的不是郝向東的悔恨,而是將他打入了無邊地獄。

    裴少北把溫語抱進了別墅,溫語回頭看還在大雨裏站着的郝向東,喉頭一哽,眼眶便紅了。“阿裴,他還在外面!我認了他!我居然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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