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什麼事都會發生，我們這裏，沒有警察，沒有秩序，連政府都不管，這種事，習以爲常。”
喬蕊臉白了一下，只看着那小女孩，眼底深深的同情。
過了一會兒，那個穿睡衣的女人又出來，給了那老男人一個信封，男人打開輕點了一下，很滿意數目，轉頭對身邊的小女孩說：“以後你就跟着這個姐姐，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要溫柔一點，客人都喜歡溫柔的孩子。”
小女孩乖巧的點點頭。
老男人走了，女人摸着小女孩的頭：“進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小女孩跟在她後面，還不確定的問：“那個叔叔告訴我，只要我接客，就可以喫飽飯，還可以有存款和收入，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勤快，在我這裏，你會過得比很多人好，識擡舉的人，總是長壽，而且幸福。”
“嗯，我會乖乖的，也會很勤快……”
直到房門關上，兩人的對話聲被斬斷，喬蕊坐在外面，呆呆的看着這畫面，不可思議。
“那孩子……”她不敢相信，那個小孩，竟然是自願的。
魯易鄙視的瞪她一眼：“你連個孩子都不如，連孩子都知道怎麼利用自己，讓自己過得更好，你，守着你無謂的堅持，不知道有什麼用。”
喬蕊瞪着他。
魯易哼了一聲，又問：“你有男朋友嗎？”
“有。”喬蕊沉默一下，抿緊脣：“丈夫。我有丈夫。”
魯易頓了一下，看向她。
大概是見慣了外國女人，他竟然忘了，中國女人外貌看着顯小，他以爲她大概只有十八九歲，看來，應該已經至少二十三四了。
這個年紀，結婚，也很正常。
又等了一會兒，書房的門開了，裏面，一個穿着藍色夾克的男人，風風火火的要往外面走。
魯易趕緊站起來：“威戈先生……”
喬蕊也跟着站起來。
那位叫威戈的男人嘴裏還叼着煙，看起來不修邊幅，穿的很有西部牛仔的味道，他現在大概是真的着急，停下腳步，看了魯易一眼，愣了一下，又看向他身邊的中國女人。
魯易趕緊說：“有件事想請威戈先生幫忙，如果您現在很忙，我可以在這裏等您回來，只希望您給我十分鐘的時間。”
威戈和魯易是認識的，否則，魯易不敢說這樣的話，威戈也不會停下腳步，等着他說完。
“跟着一起來吧，路上說。”大概真的有急事，威戈轉瞬已經出了門，形色匆匆。
魯易趕緊跟上，回頭催促喬蕊：“快點。”
喬蕊也跟上，心想，如果不能走，就讓她打個電話，只要能打個電話也好。
她其實不太看好這個威戈先生，他看起來是個很精明的人，他們沒有什麼東西能付出，他應該也不會冒着得罪當地勢力的危險，冒險送她離開貧民區，那麼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要求打一通電話就好。
一通，長途電話。
只希望電話打過去，景仲言會接……
打電話的不確定地方就在這裏，你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不是開了機，或者，是不是把電話帶在身邊的。
如果他沒接到……
喬蕊不敢想，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本事，要求再打一次。
外面還是那條邋遢的街道。
威戈先生按了車鑰匙，不遠處一輛車亮了車頭燈，他上車，魯易站在車門口，有些遲疑。
威戈看他一眼，滿臉嫌棄：“坐後面你。”
最後，喬蕊坐到了副駕駛座。
“什麼事。”車子啓動，威戈開門見山的問。
魯易開口：“我這個朋友，得罪了普斯先生的人，現在普斯手下的人，正在找她，我們逃到這裏來，她不願意求戴維先生，我知道威戈先生您在兩派夾縫中，有自己的渠道，如果您能送她離開，天亮前，把她帶到附近的以城，我將願意追隨您。”
魯易的話說完，喬蕊看向他，追隨的意思，她還明白。
所以，這人不賣她，把自己賣了？
喬蕊抿着脣，臉色不明。
魯易知道她的想法，嗤笑一聲，用中文說：“別想太多，你以爲我還能回去以前的地方？跟着他，說不定還是一種保護。”
這個說法也沒錯，喬蕊明白了一些，但還是沉默着，抿着脣
，沒說話。
倒是那個威戈先生，聽不懂他們的中文，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似乎不悅，這種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耍小動作的感覺，讓他不悅。
威戈繼續開着車子，對他的解釋不置可否，只語氣淡淡：“普斯可不是善了的人，我雖然很想你爲我效力，但是如果要得罪普斯，還是算了，前面拐角，你們下車。”
這是拒絕了。
喬蕊握緊了拳頭，轉頭去看魯易。
魯易像是也能聊到一般，又說：“我知道普斯那批貨的到達地點，還有他的倉庫位置，威戈先生，我是真的想投靠您。”
聽到這裏，威戈才挑了挑眉，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
最開始說威戈想要拉攏魯易這個一窮二白的流浪漢，就是因爲他曾和普斯手下最得力的人，是好兄弟，但他很特別的，沒有加入普斯的勢力團隊，或許因爲他是黃種人，普斯一直有種族歧視，最後，魯易那個在普斯手下做事的兄弟死了，他那個時候，再次做出收攬魯易的打算，但是這人還是無動於衷。
現在他能主動上門，並且還真的知道普斯貨物的收藏地點，的確是正中他的下懷，但是就算如此，他還是沒表現出來，因爲要送一個人被普斯整個幫派追殺的人出貧民區，這裏面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比將要獲得的利潤，更大。
畢竟，利潤還沒看到，但是代價，卻要先付出。
如果被發現了，他這個在普斯和戴維中間遊走的兩面人，便會徹底暴露人前，這種結果不是他要看到的，他不想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
不過，說不定還真的有另一個辦法。
如果真的能成的話，那這個大晚上叫他出門的人，也沒那麼討厭了。
“你們運氣不錯。”威戈悠悠的說：“今天紐約來了兩個人，一會兒見到他們，如果可以，說不定他們能帶你的朋友走，魯易，記住你說的話，我可不是普斯那個白癡。”
魯易笑着點頭：“當然，威戈先生。”
魯易說完，又用中文對喬蕊說：“今天紐約那邊來了人，應該是威戈的上家，威戈在貧民區的勢力，如果沒有外面的人扶持，是起不來的，不過那些人爲什麼偏偏選擇今天過來，在你到來幾小時後。你給我說實話，你和這些人，有沒有關係？我從不相信巧合。”
喬蕊瞪大眼睛，趕緊搖頭：“當然沒有，我在紐約，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不，倒是認識一個，但是他也回了中國，我這是第一次來美國，就連上次出差，都是去的法國。”
魯易半信半疑，但也沒多說了，畢竟威戈實在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用他聽不懂的話交談，這樣會顯得他像個傻子。
車子一路向前，路過了不少糜爛混雜的地方，最後朝着某個更光明的地方駛去。
魯易解釋：“那邊算是貧民區裏最奢侈的地方，只有有權有勢的人，才能進去。”
喬蕊聽着，看向那個方向，心裏不知爲何，突然開始不定。
等到車子停到某間漂亮的酒店門口，喬蕊才發現，在貧民區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這麼幹淨漂亮奢華的地方。
她這纔算是理解那句話，有權勢的人，甚至能在地獄建立天堂。
貧民區裏貧窮的人佔了百分之九十，可那唯一的百分之十的人上人，擁有着整個區域的極致享受。
跟在魯易身邊，喬蕊不敢東張西望，這種地方，守門的人，也就給威戈一點面子罷了。
酒店大門口，保安跟威戈說了兩句，轉頭就盯着魯易和喬蕊。
威戈疏通兩句，最後，也只能轉頭對他們道：“在外面等着，今天有貴客，來往人都要盤查，你們進不去。”
魯易點點頭，知道身份懸殊，這也沒辦法。
威戈倒是看了喬蕊一眼：“一會兒談妥了，叫你，你就進來，機靈點。”想到這女人好像不太會英文，他就看向魯易。
魯易用中文假模假樣的跟喬蕊說了一遍，喬蕊點頭，小臉低垂着。
她其實很忐忑，並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這個威戈或許真的有辦法幫助她，可是她總覺得，他也是個危險人物，和這樣的人沾染多了，只怕會把她又陷進去一次。
這個貧民區裏，可從不缺惡人，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背地裏的。
威戈進了酒店，魯易帶着喬蕊在保安的監視下，站到了旁邊的草叢花臺上。
兩人乾坐着，也沒說什麼，畢竟經過了一天，兩人都累，便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店裏，突然響起槍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