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一百八十六章 信
    念夏把撫冬叫去中屋做針線,顧雲錦一人坐在次間裏,小心翼翼拆開了火漆。

    信封上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字,亦沒有寫信人的落款,除了封口處的火漆,乾乾淨淨的。

    打開來一看,裏頭還有一層信封,這上頭纔有字了。

    蔣慕淵的字,端正中帶着飄逸,一筆一劃很是好看,顧雲錦下意識地,以指尖做筆,在桌面上照着蔣慕淵的字跡,臨摹了幾個字,而後才仔細看信。

    信上寫的都是些蔣慕淵到達兩湖之後的見聞。

    他說他曾去過兩湖,走過兩三座城,雖是匆匆而過,但對當地狀況還是有些知道的,這一次去,就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水災後的慘狀,蔣慕淵自然不會細細緻致描繪給顧雲錦聽,他寫的都是些尋常事。

    可正是因爲這些尋常,讓顧雲錦的心揪得緊緊的。

    災後的兩湖怎麼可能尋常不過是不與她細說罷了,就像顧雲齊回來後,也只挑營地裏有趣的事兒給她們解悶,卻從不提戰場殘酷。

    這份小心翼翼,叫顧雲錦不由嘆了一口氣。

    還不如不寫信呢

    除了災情,還提了幾句他自己的狀況。

    他說中秋那夜,他在荊州府中望月,那日雲層有些厚,月亮圓歸圓,月光卻不夠清亮,叫人頗爲遺憾。

    又說不曉得那日京中是否晴朗,夜裏月色是否皎潔,等他回來後,還請顧雲錦說給他聽。

    顧雲錦捏着信紙,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想笑了。

    等他回來說給他聽

    雖是當時應下的,可她現在不想遂他的意了。

    夜色濃了,今日是念夏守夜,顧雲錦打發撫冬回屋去歇了,這才把油燈挪到了大案上,倒水研墨。

    念夏從她手中接了墨過來,手上雖不停,嘴上卻道:“天這麼黑了,姑娘當心眼睛,不如明日起來再寫”

    “明日再把撫冬支開來寫”顧雲錦笑了笑,道,“倒也不單是顧忌她,寒雷是護送道長回來的,我想他在京裏待不了兩三天又要回去的,我現在寫了,你明日一早給賈大娘,她也好早些給聽風,免得錯過了,那就白寫了。”

    理是這麼一個理,念夏便不再多說。

    墨香漸漸濃郁起來,顧雲錦提着筆卻沒有落下。

    剛還算清晰的思路,在這一刻突然就混沌了,叫她不知道從何寫起,只能猶豫又猶豫。

    她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想說的事情多,不如就一樣樣都說了吧。

    先說那宅子,她和嫂嫂一起去看了,還是很喜歡的,只等大伯孃他們到了之後,由他們拿主意。

    再說她前回說給他聽的那話本故事出了新的,順着之前說到的部分,把新的進展一併落在紙上,與他講了一通故事。

    又說今日她去了寧國公府,聽壽安獻寶一般說了那一屋子“哥哥送的”好東西,安陽長公主屋裏熱熱鬧鬧在打葉子牌,看得出來長公主一切安好

    說完了

    那些,顧雲錦才提到了中秋的月。

    這一段就寥寥幾個字,她寫道:皎潔不皎潔,你自個兒看唄。

    顧雲錦放下筆,支着腮幫子笑了一通,這才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冊書籍,打開其中一頁,裏頭夾着一張摺疊的紙。

    紙張攤開了,正是那天夜裏她對窗畫下來的明月。

    彼時畫圖,是怕幾個月一過,自個兒記不起中秋夜裏的月宮到底是怎麼樣的,不想現在卻有了他用。

    她認真看了會兒,重新摺疊,與剛剛寫好的信一道收進了信封裏,蓋上了火漆印。

    念夏笑着道:“那奴婢明日一早就給賈家大娘送去。”

    一夜過去,燕清真人抵京的消息已經在街頭巷尾傳開了,百姓們都在談論。

    有人說,真人尋到了就好,有真人指點,那些天災人禍,總算有了化解的法子。

    也有人說,真人再有本事,那也只是一位道人,並非神仙,他能指點的東西有限,能不能國泰民安,不能全部壓在真人身上。

    雙方你來我往,誰也說服不了誰。

    御書房裏,聖上抿着脣,目光直直看着燕清真人。

    真人站得筆直如松,仿若是絲毫不介意聖上的視線,他單身背在身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御書房裏靜得落針可聞,內侍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半晌後,聖上才動了動眼珠子:“依真人之見,養心宮應該建在何處”

    不問莫名的火情,不問倒下的青龍偃月刀,也不問兩湖的水災,聖上開口先問的是養心宮。

    燕清真人沒有絲毫意外,他曾拿養心宮說事,被聖上趕出京城,眼下聖上又不得不召他回來,那養心宮勢必就是聖上心裏的一根刺,不說明白了,怎麼可能過得去

    真人輕笑一聲,不答反問道:“聖上以何建養心宮”

    聖上眉梢一挑,嗤笑道:“銀子,以木料磚泥來建,怎麼聽真人這口氣,之後要說的話叫朕背後發涼呢真人可千萬別說什麼以童男童女興建,朕可沒那個膽子。”

    燕清真人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彷彿壓根沒聽到聖上那似打趣似警告一樣的話,他道:“銀子從何而來國庫裏有銀子給聖上興建養心宮嗎”

    話音一落,聖上的眼中閃過一絲厲光,他沉聲問道:“誰告訴你國庫狀況的”

    “貧道見過西山頂上那養心宮的狀況,用料上極不考究,”燕清真人答得大方,“以聖上對貴妃娘娘的看重,興建的官員們是不敢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拿銀子不幹好活的,那就只有一個理由國庫沒錢。

    貧道離京半年,也走了不少地方,更是在兩湖一帶走了兩三月。自從決堤後,朝廷的人手趕赴兩湖,救災用心是用心了,卻沒見捨出來多少銀子。

    有錢的賑災,和沒錢的賑災,那是兩碼子事情,貧道不瞎,看得明白。”

    聖上的脣角抽了抽,他就說,燕清真人之前就是胡說八道的,什麼叫虞貴妃的福報撐不起西山下的百年香火這牛鼻子就是看着養心宮的用料出了問題,張口就往虞貴妃身上潑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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