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三百一十章 不負所托
    蔣慕淵訝異,問道:“是什麼人”

    徐硯恭謹道:“先帝年間的同進士,曾在工部做過主事,名喚應文禮。”

    蔣慕淵是聖上登基之後纔出生的,先帝年間的官員,且僅僅只是一個主事,以蔣慕淵的年紀,自是不熟悉的,甚至是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倒是一旁的黃印,皺着眉頭思索了一番,道:“可是那位早早回家替父守孝、三年後沒有等到缺,後來就沒有入仕的應主事”

    “黃大人知道”徐硯下意識問了一句,而後自己就想轉過來了,“是了,黃大人與曹大人相熟,肯定也知道應主事。”

    黃印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徐硯給蔣慕淵解釋了一番。

    應文禮的官運並不好,在工部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也只爬到了主事。

    原是有可能升遷的,偏偏父親病故,他也就回鄉守孝了。

    彼時徐硯還未進入工部,因而他也不認得工部的這位老官員。

    去年聖上派他來兩湖治水,臨行之前,楊氏通過門路給徐硯準備了帖子,讓他沿途拜訪拜訪應文禮,別看應文禮爲官時品階不高,但在水情之事上,頗有心得。

    徐硯來時已經拜訪過應文禮了,應文禮給了他很多建議。

    “我受益匪淺,我還與他說,若是治水得當,我會在摺子上寫下他的功勞,這是應主事該得的名聲,可他當時就拒絕了,說他年紀大了不想入仕了,只想穩妥度日,”徐硯說到這裏,唉唉嘆了一口氣,“我直到近日,才明白應主事這句話的意思。”

    都察院的官員抵達兩湖之後,百姓們也知道金培英要倒大黴了。

    應文禮也聽到了風聲,使了家僕來尋徐硯。

    “應主事問我,金培英的案子會怎麼斷,小公爺還來不來兩湖,”徐硯繼續說着,“我回答他說小公爺上元后從京中啓程,很快能到兩湖,應主事說,他手裏有些東西,希望當面交給小公爺。”

    蔣慕淵問道:“是些什麼”

    “我說不清楚,”徐硯答道,“猜測是與金培英有關的。”

    應文禮住的鎮子離荊州府有些路途,徐硯要引路前往,而黃印也堅持要同行。

    黃印的騎術只是湊活,又可能讓馬車耽擱了工夫,顛簸着讓自己跟上,好在徐硯也不精通,他也不算落下了。

    到了應家時,黃印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兩條腿肚子都打顫,萎靡極了,他硬撐起了精神,隨那兩人拜訪應文禮。

    應文禮請了三人坐下,他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直接道:“小公爺,在下想知道,金培英死路一條,其他兩湖官員呢聖上只想懲治了金培英,還是一窩全踹了”

    蔣慕淵不疾不徐,道:“兩湖官場的貪墨,金培英是領頭的,底下一個個都不乾淨,堤壩偷工減料,沒有底下官員的配合,金培英一人也弄不定。

    我是想要一鍋端的,可手上還卻些實證,沒有鐵打的證據,大抵會有漏網之魚。”

    應文禮聽完,神色凝重極了:“恕在下直

    言,兩湖需要人手,小公爺把現在的兩湖肅清了,後續跟上的人手夠嗎能安穩嗎沒有哪一位君王會想要看到一鍋端的。”

    治理朝政,需求的是平穩,是各方勢力的互相制衡,一鍋端的隱患非常大,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採用的。

    這一點,也正是徐硯所擔心的,他想爲民請命,但也不得不揣摩上意。

    否則他們把兩湖折騰完了,回京之後,聖上就要收拾他們了。

    他看向黃印,果不其然,尋了肅清心思的黃印,此刻臉上陰雲密佈。

    蔣慕淵聽明白了應文禮的意思,他笑了笑,道:“有此問,是擔心我扛不住聖上的壓力兩湖的官場,肅清不一定安穩,但不肅清,如此下去,也會出事的。聖上興許會惱,但輕重緩急,他會想明白的。”

    應文禮沉默了片刻,終是站起身來,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下來了一個包袱,放在了三人面前。

    他打開外頭的布,裏頭露出來的是厚厚的數本冊子,以及一大疊手稿。

    “這是曹大人交給在下的,”應文禮拍了拍手稿,嘆道,“六年前,他返京路上經過這裏,把這些都留下了,他說,他恐怕回不到京城,如有一日,朝廷要肅清兩湖了,他讓在下再把這些證據交出來。

    這些是他當時督工兩湖堤壩修建時,他所掌握到的所有貪墨、偷工的記錄。

    手稿雜亂,在下怕保存不便,整理成了這些冊子,但手稿也都留着,以便辨認曹大人的筆跡。

    在下存了六年,如今總算不負所托。”

    蔣慕淵驚訝,他取了手稿與冊子翻看。

    手稿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想來曹峯偷偷記錄這些時極不容易,他只求寫下來,不求工整。

    應文禮的整理就完備多了,每一條都清清楚楚的。

    這些稿子,從總督金培英,到底下的知府、知州,甚至是縣官,但凡曹峯瞭解到了的,都寫下來了。

    上頭甚至還有底下官員給曹峯送禮的記錄。

    曹峯爲了摸透兩湖官場,也做了不少虛以委蛇的事情,而這些,恰恰也是兩湖貪墨朝廷治理銀子的實證了。

    蔣慕淵深吸了一口氣,道:“有這份手稿,足夠把兩湖洗一遍了。”

    應文禮眼眶微紅,嘆道:“相信曹大人也等着的。”

    謝過了應文禮,徐硯與蔣慕淵一道起身告辭,坐在他身邊的黃印卻依舊看着手稿,沒有半點動作。

    徐硯輕輕咳嗽了一聲,想提醒黃印。

    蔣慕淵低聲道:“不着急,我們先出去,等黃大人把這些手稿都收拾好吧。”

    屋子裏,只剩下了應文禮與黃印。

    黃印從手稿中擡起頭來,他的眼眶甚至比應文禮還紅,啞聲道:“應大人既然保留着這些,爲何六年裏不使人知會我一聲哪怕我巡按兩湖,我就是衝着金培英來的,大人都不交給我呢”

    應文禮沉沉看着黃印:“我不想讓你也折在這裏,小公爺不來,我不會把東西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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