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四百零九章 飲鴆止渴
    “姑母,我”楊昔豫剛一開口,就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識的,蹙緊了眉頭。

    這一年多,他在京中行走,已經不是那個叫其他讀書人佩服文采、誇讚詩詞的楊二爺了,別人看他的眼神之中,戲謔多餘欣賞。

    才華再受推崇,在風流事之下,還是落爲陪襯。

    可那些同是文人的打趣、看戲目光,與一院子婦人是截然不同的。

    才子們的目光,楊昔豫感受得多了,還能以別人羨慕來自我開解,古往今來,士子風流,這並沒有什麼。

    婦人的目光,卻真叫他理直氣壯不起來,讓人更是瘮得慌。

    姑母、妻子、相好、一衆丫鬟婆子,她們神色不同,眼中情緒想法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看着他,等他說話。

    楊昔豫想說,事情不是畫梅講的那樣,他哪裏有認錯人拉扯着她不放,分明是畫梅主動靠過來,與他親暱的。

    話到了嘴邊,察覺到畫梅那悲憤欲赴死的眼神,楊昔豫打了個寒顫。

    他不敢說,或者說,他不敢逆着畫梅說。

    這些女子溫柔起來是真溫柔,但惡毒起來,也是真的惡毒。

    石瑛就是例子。

    楊昔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萬一畫梅不管不顧,要來一招同歸於盡,她沒得活路了就拉他墊背,那怎麼辦

    將錯就錯認下了,順了畫梅的心思,還能太平。

    思及此處,楊昔豫打量了阮馨一眼。

    “的確是半醉半醒地認錯了人,是我有錯”楊昔豫說完,拉着阮馨的袖子,道,“我以爲那是你”

    “哦”阮馨嗤笑一聲,“那現在怎麼辦你是要擡回府裏,還是讓姑母把人打發的遠遠的”

    楊昔豫垂首,道:“你與姑母做主吧。”

    說的是讓別人做主,但那兩個“別人”哪裏會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

    楊氏被氣笑了:“我做主我能做什麼主你們底下一個個主意大着呢。

    你有多長日子沒有進過青柳衚衕了別提你母親我說的人是你今兒個不請自來,來了也就來了,還給我鬧出這種笑話來。

    我的丫鬟與我的侄兒,說出去了,你們不覺得丟人,我都擡不起頭來。

    把人送去楊家也好,發賣了也罷,反正你母親都會把事兒算到我頭上。

    我在她那兒沒有落到過半句好話,我何苦給你出頭拿主意,你們兩夫妻自己商量去吧。”

    扔下這麼一段話,楊氏當場不管,甩了袖子回了屋裏。

    楊昔豫被楊氏劈頭蓋腦訓了一通,只能再看阮馨。

    阮馨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字往外蹦:“二爺不曉得如何是好了我也不知道呢。不如問問畫梅姑娘,看她自己是個什麼意思。”

    畫梅聞言,連連給阮馨磕頭:“奴婢讓太太、豫二爺、豫二奶奶鬧了這麼一場笑話,奴婢罪孽深重,豫二奶奶不寬恕,也是人之常情,奴婢想好了,奴婢以死謝罪。”

    阮馨自幼長在書社,她有才名,固然是各種經典讀了很多,但其他雜七雜八的偏門書,她也沒少看。

    再者,她打理過姑娘們的詞會、書畫會,見過各種人,各式手段也都瞭解。

    把人架在火上烤的伎倆,她自己就用過,又怎麼會看不穿呢。

    她

    若不“原諒寬恕”,畫梅這條人命就背在她身上了。

    姑母身邊的奴婢,是她做侄媳婦的能喊打喊殺的

    即便出現這種氣憤事情,也輪不到她來動手。

    偏偏,能動手的楊氏做了甩手掌櫃,阮馨越想越憋屈,家裏還有個老虔婆擺不平,卻又

    是了,有個老虔婆呢

    阮馨勾了勾脣,笑了:“我對你倒也是熟悉的,你以前來楊家看我,與我說過很多話,讓我知道姑母關心我與二爺,給我不少信心。

    今日這事,本就是二爺不是,若爲此害了你性命,我於心不安。

    哪怕不爲了我自己,也該給二爺、給楊家積德攢福不是

    行了,你往後就跟着我吧。”

    畫梅面上感激萬分,心裏卻笑話阮馨的好拿捏。

    楊昔豫也沒想到阮馨這般好說話,又這般大度懂事,心裏升騰起了些許愧疚,雖然那愧疚只短短一瞬。

    而對阮馨的應對大感意外、甚至是難以置信的,一個是楊氏,一個是阮馨的陪嫁丫鬟。

    楊氏見多識廣,阮馨那幾句話,檯面上能哄一鬨人,背地裏怎麼可能有半點真心推己及人,楊氏是不信她的。

    陪嫁丫鬟是瞭解阮馨,以阮馨的性子,這個虧是不可能喫的。

    阮馨卻不多解釋,隔着窗與楊氏告罪了一聲,準備回楊家。

    經過畫梅身邊時,她斜斜睨了一眼:“姑娘也收拾收拾動身吧,侍郎府丫鬟的衣裳,往後穿不着了,你簡單些吧。”

    畫梅自是應了。

    楊家那兒,賀氏已經知道他們去侍郎府了,使人在門房上候着,氣勢洶洶要訓話。

    阮馨下了馬車,面無表情與楊昔豫道:“事情是二爺惹出來的,母親那兒,二爺自己說去。”

    擱下了話,阮馨自顧自回屋子。

    沒了旁人,小丫鬟才匆忙問道:“奶奶這是爲何奴婢越想越不對,奶奶與那畫梅姑娘模樣身形沒有一點相似,二爺中午才飲了多少酒,怎麼可能喫醉認錯前有石瑛不清不楚,誰知道二爺是不是”

    “十有八九是。”阮馨深吸了一口氣,自從弄明白了石瑛事情的真相,她就知道楊昔豫身邊遲早會添人的,只是沒有料到,人來的這麼快。

    小丫鬟急了,道:“那您還”

    “我缺一個去老虔婆跟前捱罵的人。”阮馨冷笑道。

    雖然當孃的犟不過兒子,但總讓楊昔豫衝鋒陷陣,夾在中間,時間久了,他也會煩會膩的。

    偏賀氏非要逞婆婆威風,還有一個奶婆婆指手畫腳,阮馨一人應付不過來,那就把畫梅頂上去吧。

    若是尋常妾室,賀氏指不定還自矜身份瞧不上,但畫梅是楊氏的人,賀氏一準跳起來,死咬着不放了。

    阮馨需要一把槍。

    既然事情已經出了,與其鬧騰不休,不如把槍撿起來。

    另一廂,楊氏坐在屋裏,一臉疲憊。

    阮馨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卻不太看得上這種“飲鴆止渴”的法子,可她也沒精力工夫去管阮馨,她只知道,事情遲早傳開,閔老太太會罵她一個狗血淋頭。

    這也就罷了,最讓她心煩的,是徐硯會被人指點笑話。

    徐令婕從東跨院被放了出來,見楊氏頹然坐在桌邊,她替母親委屈,一股子氣血上涌,憋得受不了,轉身就衝出了清雨堂,坐馬車到了西林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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