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四百七十章 死人不會說話
    蔣慕淵清楚,前世時,楊家老太太並不是此時病故的。

    可今生與前世的變化變多了,尤其是楊家,分家之後再也難尋彼時之風光,一位老人的情緒、狀況爲此有起伏變動,這太正常了。

    況且,生死之數,誰又能說得準

    一夜間睡過去的老人,多得去了。

    這個道理,蔣慕淵覺得徐硯夫婦亦是懂的,輕易不會往老太太死得蹊蹺上去想,而靈堂上傳出這樣的流言,必然是楊家裏頭出了些動靜。

    蔣慕淵吩咐道:“打聽清楚。”

    其實也不需要聽風去費勁兒打聽,東街上已經有板有眼地傳開了。

    消息的來源是今兒去楊家悼念的賓客,雖有添油加醋,但大抵還是準確的。

    蔣慕淵坐在素香樓上,聽了會兒底下動靜,看熱鬧的人的想法,與他大抵是相同的。

    幾乎沒有人認爲楊家老太太的死存有內情。

    “老太太年紀不輕了,染了風寒,身子骨沒有挨住,一夜之間沒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說穿了就是姑嫂不和。侍郎夫人沒了親孃,想去老太太屋裏坐一坐,這是人之常情,偏偏做嫂子的要在這事兒上逞威風,攔着不讓去,那徐家人肯定不幹了,一來二去,氣頭上說些戳心的話嘛。”

    “要俺說,人都死了,這姑嫂兩個還鬧整得烏煙瘴氣的。”

    “做嫂嫂的不像話唄,就跟侍郎夫人說的那樣,有什麼氣,姑嫂吵一架、哪怕打一架都行,沖人家姑娘甩那麼重的耳刮子,這算什麼事兒嘛”

    “那也是徐家那二姑娘,說話不好聽”

    “再不好聽,有楊家老太太罵徐侍郎夫婦的難聽”

    “說到那一段,楊家太太在靈前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呀她勸了老太太了她中間調和了”

    “這事兒不好說”

    孫恪坐在蔣慕淵對面,見他只豎着耳朵聽,臉上神色又分辨不出其心思,便把手中的花生仁往蔣慕淵腦門上丟:“你以爲呢”

    蔣慕淵的注意力雖然在底下,但他素來警覺,身子本能地往邊上一歪,花生仁擦着鬢角飛過去,躲得恰到好處。

    他擡眸看了孫恪一眼,道:“你信不信”

    “靈前哭得太厲害,也就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楊家老太太罵那番話之前,楊家的僕婦們就沒少嘀咕徐侍郎,聽說其中就有賀氏的手筆,她說勸老太太低頭,我是不信的,”孫恪嗤笑一聲,“她有腳有腿的,想去青柳衚衕低頭,難道老太太還攔得住她便是回來後被老太太罵個狗血淋頭,那也先賠禮了。”

    這話說得一點不假。

    賀氏的話能不能取信,只要簡單思考一番就會有答案,而看戲的,好些都是隻看熱鬧而不細想的。

    孫恪說完這一段,頓了頓,又道:“可要說老太太的死與她有關係我看不見得,人命官司是這麼好背的她瘋了她有那個膽子”

    蔣慕淵的眼皮子跳了一跳。

    別人不知道,他是

    知道的,賀氏有那樣的心思。

    從前若不是顧雲錦收拾行囊麻溜地去了嶺北,興許她會死在賀氏手上。

    可後來,賀氏並沒有對顧雲錦下手,許是嶺北路遠不便,許是一個“避難”在莊子上的兒媳婦妨礙不了她,許是她有賊心沒有賊膽

    以前事推斷賀氏必定敢奪人性命,還是太過偏頗了些。

    孫恪挑眉,道:“阿淵,反正你看楊家不順眼,不如帶個仵作去驗一驗”

    蔣慕淵瞥了孫恪一眼:“你這麼盼着我被參上幾本我若行事不端,捱了罰捱了罵,你也逃不脫的,誰讓你把我帶偏了。”

    孫恪被直直堵了,想起上一次蔣慕淵前腳在御書房裏胡說,聖上後腳就使人來永王府訓他的事兒,他一臉的不滿意。

    蔣慕淵清楚孫恪就是嘴上說說,這麼餿的主意,他若真聽從了,孫恪纔會從椅子上摔下來。

    人命官司,是講究證據的。

    老人家病故,除非身上有明顯的痕跡,否則誰都不會請仵作查驗。

    哪怕滿京城都猜測老太太死得蹊蹺了,楊家不到衙門報案,仵作就進不了楊家大門。

    徐侍郎夫婦報案也可以,可若是一切正常,這算是誣告了,徐硯反過頭來要喫官司的。

    世人講究死後體面,沒有一點兒狀況,誰肯讓親友的遺體被仵作查驗怕是楊氏自個兒都不肯的。

    帶着個仵作登門去,那不是悼念,而是去砸靈堂,跟這一家子不死不休的。

    再者,傳言裏說,賀氏已經鬆口讓楊氏去了楊家老太太的屋子,若是其中真有不妥當的地方,早就有消息傳出來了,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裏頭安安靜靜的,外頭霧裏看花。

    如蔣慕淵所料,楊氏搬了繡墩,在老太太的牀前坐了好一陣。

    蔡嬤嬤和採初站在一旁,默默垂淚。

    楊氏看着熟悉的拔步牀,看着疊起來的幾牀厚被子,一時間很是恍惚。

    她上一次坐在這裏,是今年的元月。

    從上一個冬天到這個冬天,老太太的被罩是同一個花色,除了彼時病着的人已經不在了,這小一年裏,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蔡嬤嬤也在打量楊氏,那斷了的頭髮扎眼極了,她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只能低聲嘆息。

    楊氏隔了好久纔回轉過神來,問兩人道:“老太太是被我氣病的”

    蔡嬤嬤臉上一紅,斟酌着用詞,道:“姑太太,奴婢若是跟您說老太太根本沒有擱在心上、病情與您無關,您怕是會難過,覺得老太太狠心又絕情,您惴惴着,她就沒看在眼裏,可若是說老太太是氣您,奴婢又怕您悔恨,覺得是您氣死了老太太,往後的日子總覺得愧疚

    反正怎麼說都不對,奴婢就說實話。

    您斷髮那天,老太太是氣得不行,但轉天她就想明白了,她認爲您這個亂刀斬亂麻是跟她學的,倒是真不怪您。

    後來這幾日,奴婢看老太太的精神狀況都還不錯,她還指點二爺往後要如何如何,她就是染了風寒了,不是您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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