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五百零一章 遠香近臭
    看着蔣盧氏,顧雲錦又不禁想到了田老太太,不知爲什麼,她總把眼前的蔣盧氏與田老太太重疊起來。

    明明年紀與輩分都不同,明明蔣盧氏笑容滿面,而她的祖母,常常繃着臉,嚴肅極了。

    顧雲錦想,許是前夜夢裏,她回到了鎮北將軍府的關係吧

    她在夢裏,也聽見了田老太太叫她名兒的聲音

    同樣是叫她的名字,顧雲妙的聲音輕快,而田老太太,則深沉得一板一眼,聽不出多少起伏情感。

    對於祖母,顧雲錦一直沒有親切之感,記憶裏的童年,她和顧雲妙沒少挨田老太太的訓。

    不提旁的,只說那隻如今被顧雲思帶入了京城的妝匣,顧雲錦與顧雲妙小時候玩耍時不小心碰摔了一回,老太太二話不說,直接讓人拎了她們去院子裏罰跪,祖父回來後說情都不好使。

    當時,顧雲錦想,這隻妝匣一定很得田老太太喜歡,老太太甚至在顧縝求情時放言要百年之後一道葬着去的,但最終,這妝匣給了顧雲思。

    現在的顧雲錦,自然不會再爲了姐妹之中誰更受長輩喜歡而比較高低,其實小時候也沒那麼多扭扭歪歪的心思,只知道要捱罵就不去了。

    以至於如非必要,顧雲錦都不願意去老太太跟前,那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前一回,顧雲思倒是與她說過,田老太太還是很念着她與顧雲齊兄妹的。

    老太太平素面上不表示,這幾年京裏送回去的信還是會翻來覆去地看,偶爾提到四房這兩兄妹,語氣裏感慨頗多。

    顧雲錦並不懷疑顧雲思的話,但她心裏覺得,老太太這就是遠香近臭,若四房還在北地,祖母大抵對她還是兇巴巴的。

    只是,換位而思,此刻的顧雲錦不也是遠香近臭嗎

    就算小時候捱了那麼多罵,她這會兒還是惦記着田老太太的。

    尤其是看到眼前的蔣盧氏,不知怎麼的,顧雲錦越發想念自家那個整日裏板着臉與她說話的祖母了。

    輕輕吸了吸鼻尖,把嗓子裏那點酸酸澀澀的滋味忍下去,顧雲錦轉眸看向蔣慕淵。

    蔣慕淵正笑着與蔣盧氏說話。

    蔣盧氏的聽力比不得年輕時,爲了叫她聽清楚,蔣慕淵說話時會比平日稍稍擡高些聲量,同時,語速減慢一些,一個字、一個字的,發音很是清晰,而蔣盧氏說的每一句話,他也都認真聽着。

    不管是什麼話題,他對蔣盧氏都充滿了耐心。

    老人家有些時候與小孩子無異,蔣盧氏會說得眉飛色舞,蔣慕淵會跟着笑,這笑容並非敷衍,而是同樣爲止高興,他眼中的神采騙不了人。

    顧雲錦就這麼怔怔看着蔣慕淵,挪不開視線,直到蔣慕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對她燦然一笑,她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也打心眼裏露出了笑容。

    “對了,前回跟你說過,我箱子裏還藏了幾樣寶貝,你把媳婦兒領來了,我就給她,”蔣盧氏說完,吩咐嬤嬤道,“就那幾樣,都拿來。”

    嬤嬤應了,示意顧雲錦和蔣慕淵稍稍讓

    一讓。

    箱子就收在拔步牀底下,嬤嬤拉出來,小心翼翼抹去了上頭的灰塵,打開來取出了一個小布包,交到蔣盧氏手裏,又把箱子歸於原位。

    蔣盧氏的手微微有些發顫,打開布包,懷念地看着裏頭的東西。

    江南地區嫁女兒,陪嫁歷來豐厚,盧家本就家底不虛,給蔣盧氏帶進京城的當得起十里紅妝。

    這麼多年了,好些東西都分給了晚輩,只餘下不多的幾樣,是蔣盧氏的心頭好,一直收着,現在,她也想給出去了。

    一塊雞血玉吊墜,一隻羊脂玉鐲子,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蔣盧氏笑着把布包交給顧雲錦,道:“都是些陳年的舊東西了。”

    顧雲錦道:“玉石,越久的才越好。”

    “可不是”蔣盧氏笑眯了眼,“這幾樣都是能代代傳的,比什麼金器銀器好多了,看着老金貴了,款式一過時,咱們女人家都不喜歡了。是了,你挑一樣給瀅姐兒,我有一陣沒見過她了,怪想的。”

    顧雲錦順勢要應下,蔣慕淵卻笑着攔了攔,道:“慕瀅的眼睛到夜裏就看不太真切,又嫌棄燭光刺眼,就把夜明珠給她吧。”

    見蔣盧氏同意,蔣慕淵又把夜明珠交還到老人手中,道:“慕瀅今兒也過來了,我使人去喚她,正好您醒着,親手交給她。”

    蔣盧氏還是很想見見蔣慕瀅的,自是應了。

    壽安那兒得了信,沒有耽擱,匆匆忙忙就趕過來了。

    面對蔣盧氏,素來大方得體的壽安顯得手足無措,笑容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蔣盧氏似是沒有看出來,笑着道:“我們瀅姐兒都長這麼大了,這姑嫂倆啊,跟姐妹似的,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看太奶奶呀”

    壽安清了清嗓子,道:“我來的時候,您都睡着呢。”

    “這樣啊,”蔣盧氏嘆着,把夜明珠塞到她手裏,“這會兒看不出來,等天黑了,它還挺亮的,你收好。”

    蔣盧氏認真看着壽安,又道:“仔細看看,瀅姐兒的眼睛長的最像仕豐。”

    這話,壽安不敢接,怕老人家再問蔣仕豐的事情,只能硬着頭皮笑了笑。

    蔣盧氏說了不少話,此刻也有些疲了,便囑咐小夫妻兩個要好好過日子,讓壽安挑個好人家,絮絮交代了幾句,便睡過去了。

    三人一道退出來。

    蔣慕淵看着低着頭的壽安,道:“我知道你怕太奶奶問叔父的事兒,每回過來,都不敢見她,往後,來一回就見一回吧,聽大夫的意思,最多也就半年了。”

    壽數總有盡頭,何況蔣盧氏真的已經是高齡了。

    壽安咬着脣點了點頭。

    顧雲錦聽到“半年”一詞,亦有些懵,轉過頭往蔣盧氏的院子又看了一眼,而後再次把視線落在了蔣慕淵身上。

    蔣慕淵的神色間透着幾分不捨,也有對生死的坦然,而最多的是溫和,而正是這種溫和,讓邊上的人都在不知不覺間放軟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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