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六百零四章 不怕死,也惜命
    顧雲騫撕裂一般的嗓音,終究是被一片廝殺之聲覆蓋。

    他沒有半點停歇,一面揮舞着長槍掃開撲上來的狄人,一面向蔣慕淵那側靠近。

    嘴上更是不停地喊着“不能進城”。

    爲了行得更快,他長槍杵地,不顧胸腹處的舊傷,硬生生彈起,越過數人,又踩着狄人的肩膀借力,再次往前越。

    如此反常的動作終是被蔣慕淵捕捉到,他認出那是顧雲騫,便調轉馬頭靠過去。

    距離拉近,蔣慕淵聽到了顧雲騫一直喊着的話。

    顧雲騫趕到蔣慕淵的馬下,手上應對着狄人的打擊,嘴上快速道:“我遇到雲康哥了,他說不要進城。”

    蔣慕淵的心一震。

    他朝顧雲騫來的方向望去,終是在人羣之中尋到了顧雲康的身影。

    其實並不難認。

    其餘狄人裝束的兵士都在奮勇殺敵,只有那麼一個身影以防禦爲主,甚至悄悄地給狄人使絆子。

    蔣慕淵問道:“他怎麼說的”

    顧雲騫急切道:“說是城裏什麼都沒有,讓我們不要進城,讓我俘虜他。”

    聞言,蔣慕淵不由轉頭去看城牆,城門已經大開,但在他眼中,卻化作了黑色的深淵。

    他剛纔就懷疑過,這會不會是狄人的甕中捉鱉之策,如今發現顧雲康的行蹤,蔣慕淵更加謹慎起來。

    “你先帶他走,我們不進城,再堅持一刻,替向大人那邊拖住狄人腳步”蔣慕淵命道。

    陣鼓聲聲,卻不是進攻的指令,而是防禦。

    傳令兵快馬穿過戰火,來往兩處,帶回來的訊息卻是恐攻不破山口關。

    蔣慕淵心一橫,鳴金收兵。

    鶴城外退兵,狄人也沒有追出來,只開着城門,像是在嘲諷他們的膽怯。

    蔣慕淵毫不理會,只命令兵士們帶走俘虜,救助傷病,便先一步回到了大營之中。

    寒雷上前來,想替蔣慕淵處理他胳膊上的傷口。

    蔣慕淵並不介意,先尋了顧雲騫與顧雲康。

    顧雲康已經換下了狄人的裝束,大冷的天裏,光着膀子讓軍醫替他治傷。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無數傷痕,有些是陳年舊傷,有些是今日所傷,但最最可怖的是半新不舊的傷。

    背上、胸口、腹部,他似乎沒有好好養過,今日一戰,這些舊傷又有不少裂開,血珠子往外滲,染紅的繃帶扔在了一旁。

    這些傷口,瞧着不比顧雲騫被救回來的時候輕。

    軍醫拿着刀子,化開顧雲康的背,割下來腐肉。

    顧雲康的額上冒着汗水,可見痛苦。

    顧雲騫皺着眉頭,低聲問道:“哥,你都沒有好好治傷嗎”

    顧雲康咧着嘴,擠出笑容來,擡起還未包紮的手臂,掌心按在顧雲騫頭上:“我可不敢治。”

    這話語調輕快,但其中意思,顧雲騫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顧雲康可以冒充狄人,混在鶴城之中,但他不會把後背交給狄人。

    其餘傷處,他自己就治

    了,可背上的,他夠不着,只能由着傷口潰爛。

    他不怕死,但他也惜命,絕不想稀裏糊塗的死在狄人手中。

    可顧雲康的臉是徹徹底底毀了,也就是這張親人見了都不能一眼認出來的模樣,讓他能混進敵軍之中,而沒有叫人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因着顧雲康不想傷自己人,他先前一切以防禦爲主,可混戰之中,刀劍無眼,他又是重傷未全愈,一時間自是添了無數新傷。

    軍醫處置得很小心,但畢竟是割肉療傷,怎麼可能不痛。

    蔣慕淵蹲下來,道:“爲何不讓我們進城”

    這既是詢問,也是分散顧雲康的注意力。

    顧雲騫補了一句:“這是寧小公爺。”

    “雲錦的丈夫”顧雲康看着蔣慕淵,笑了笑,“雲妙沒有見着的人,我見着了”

    蔣慕淵斂眉:“雲錦找到雲妙了,那夜你與雲妙的告別,雲映在裏頭都聽到了,也都說了。”

    顧雲康的眸子驟然一緊,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攥得緊緊的,又緩緩鬆開。

    他明白蔣慕淵的意思,是在告訴他當日所有狀況他們都一清二楚了,包括顧致澤那不可饒恕的選擇。

    顧雲康倒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傷口痛的,還是心裏痛的,他定了定情緒,道:“鶴城裏的剩下的軍需都已經運去了山口關,狄人的計策是故意露出破綻,叫你們攻城得手,衝入城池之後,放火燒城。”

    蔣慕淵神色一凝。

    鶴城是北境的三座大城之一,城池大,建築也多,一旦他們入城,必然分散開尋找狄人存儲軍糧之處。

    一旦火起,哪怕只是濃煙滾滾,也會讓將士們亂了陣腳。

    即便尋了方向想要退出來,狄人也會在城牆之上、城門之外給予他們最大的打擊。

    顧雲騫亦是後怕,忙道:“那雲康哥你怎麼會混進鶴城你找到大伯父了嗎”

    “這一樁也是要事”顧雲康與蔣慕淵道,“大伯父的遺體不在狄人手中,他們信口開河,想拿一具假的來騙。”

    蔣慕淵與顧雲騫交換了一個眼神。

    饒是他們猜到了狄人的舉動,可顧雲康的話給了他們更多的信心。

    “顧將軍的遺體在何處”蔣慕淵問道。

    “鶴城東南一個叫興裏的小村子,我親手埋的,”顧雲康說完,與軍醫打了個招呼,探身把先前爲了治傷從他脖子上解下來的一塊碎玉交給兩人看,“你們兩人可能不認得,大哥認得的。”

    顧致沅常年貼身戴一隻玉虎,虎身已經碎了,顧雲康拿出來的只餘下虎頭。

    是不是顧致沅的遺物,也只有等顧雲宴、顧雲熙趕到才能辨認。

    顧雲康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日在北地城內,我沒有追上那個帶走大伯父的狄人”

    戰火硝煙之中,在北地守軍節節敗退之時,顧雲康一人想要逆行而上,實在太過困難。

    見狄人大軍要退出北地,顧雲康給顧雲騫留了傷藥後,扒了邊上一個死去的狄人兵士的裝束,快速裝扮之後,一路跟在大軍之後。

    這一支軍隊奇襲了山口關,又攻向鶴城,與守軍交戰之時,顧雲康瞅着了機會,潛到後方偷顧致沅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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