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七百三十章 不可理喻
    虞貴妃不算是個愛操心的,平日說了這些,也就不再往下提了。

    可兩個兒子是頭一回出遠門,還是去南陵那般遠的地方,若是遊山玩水,皇子身邊自有人手伺候,冷不着熱不着,但他們是去查案子的,案子裏還牽扯了好些人命,刑部那麼多官員遇害,作爲母妃,她必然擔憂。

    知道孫睿和孫禛的秉性,虞貴妃不住與孫睿交代:“聽你的意思,你與禛兒就是以皇子的身份去壓制地方官員的,查案子還是要靠三司的官員。

    那你們就把握好分寸,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閉嘴的時候就閉嘴。

    查案不比你們看摺子,還是要多聽聽有經驗的官員的意思,指手畫腳胡亂摻和,反倒是自亂陣腳。

    睿兒你細緻又穩重,母妃不擔心你拎不清,就是放心不下你弟弟,這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我怕他得罪人。”

    孫睿看了眼孫禛,與虞貴妃道:“他能得罪誰這世上他得罪不起的都在這皇城之中,去了南陵,別說董之望,孫璧見了他都要老老實實的。再說了,他便是胡亂說話,您和父皇、皇祖母、皇后娘娘,會真的與他置氣嗎”

    這番話說得直白又坦然,坦然到虞貴妃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其中有任何不對的用詞和情緒。

    她又好氣又好笑:“跟只猴兒氣什麼”

    孫睿笑了笑,很淺。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虞貴妃也不在意,又去叮囑孫禛。

    “少喫些點心,一會兒就用午膳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似的”虞貴妃語氣嗔怪中帶着親切,道,“京裏現在還要穿春衣,南邊比這兒熱,你們又要去好些日子,就把夏衣也一併帶上。

    你腸胃不好,喫食上一定要小心,那兒的口味若是喫不慣,就讓親隨給你重新做,他們這些手藝還是有的。

    開小竈,雖然不好聽,但總比你因水土不服、腸胃不適病倒了要強,那纔是連累了睿兒查案子。

    千萬不要胡鬧,有事兒與睿兒多商量”

    虞貴妃說得很細,衣食住行,樣樣都顧上了,要是可以,恨不能成了老媽子,一路隨着去。

    孫禛聽得直咕噥:“母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渾說”虞貴妃哼了聲,“你比小孩子還叫人操心,我整日裏不用顧別的,就操心你啊都沒完沒了的。”

    母子兩人一個唸叨一個笑,看着是其樂融融。

    孫睿不插嘴,就這麼聽着,直到宮女擺了桌,才道:“母妃,該用午膳了。”

    虞貴妃還沒有交代完,指着孫禛道:“用了午膳再跟你說”

    食不言,這是孫睿的規矩,孫禛端着碗還會時不時與虞貴妃說笑,逗得他母妃彎着眼睛笑。

    下午還要去文英殿,兄弟兩人卡着時間出了虞貴妃的宮室。

    孫禛被唸叨了一箇中午,這會兒垮了肩膀,道:“皇兄,母妃也太嘮叨了,怎麼光說我,不說你呢”

    孫睿斜斜看了孫禛一眼:“你讓她操心。”

    “明明都是兒子”孫禛撇嘴。

     

    孫睿的腳步倏地一頓。

    孫禛沒有防備,險些撞上去。

    孫睿輕哼了聲,低低唸了聲,嗤的笑了:“是啊,明明都是兒子”

    一樣的母妃,一樣的父皇,一樣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爲什麼就如此不同呢

    孫睿眯了眯眼睛,大概是會哭的孩子纔有奶喫吧。

    而沒有真正操心過的孩子,哪裏比得上從小到大都追着屁股操勞這個操勞那個“含辛茹苦”養大的呢

    孫禛毫不知情,不住說着南陵事情,那兒風土如何人情如何,皆是書上看來的,有了親眼去見證的機會,他自是雀躍。

    孫睿看着大跨步走在前頭的孫禛,譏諷從眼睛裏一閃而過。

    現今這個老老實實聽母妃的話、做什麼都要和皇兄商量的孫禛,是如何變成後來那個心狠手辣的天寶帝的呢

    還是說,那把龍椅,真的會讓坐上去的人,成爲不可理喻的瘋子

    是的,不可理喻。

    直至今日,孫睿都是這麼想的,順德帝讓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儲君”,甚至準備了一份假的詔書來安他的心,最後卻傳位給了孫禛,這不是不可理喻,又是什麼

    順德帝讓他一直堅信能從父皇手中順利繼承大統,兄弟之中,沒有人能與他比擬,孫祈、孫宣再有心思,最後那幾年也都歇了,知道爭不了也爭不過,只小打小鬧,沒有真的跟要做皇帝的孫睿過不去

    末了,與他過不去的反而是同母兄弟的孫禛。

    順德帝直到臨死那一刻,都把他瞞在鼓裏,給他安排的人手,並不是他的助力,而是順德帝自己的。

    從始至終,那些人效忠的都是不可理喻的順德帝。

    幾個輔政大臣又各有心思,孫禛對朝政知之甚少,他很難真正坐穩那把龍椅。

    捨棄了監國多年的孫睿,選擇了那樣的孫禛,不是昏了頭了又是什麼

    可笑至極,又讓人寒心至極。

    回想起曾經種種,孫睿依舊不可理解,那些往事是那麼荒唐、那麼可笑,以至於他時常會自我懷疑,那些過往是不是真的

    每一次的懷疑,都會很快就消散掉。

    那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真切切的發生過的。

    是過往,或者說是將來,帶給他的影響,是一直存在的。

    他怕冷,一年四季他都覺得冷,只是冬季更難捱,那股寒氣是從骨髓裏冒出來的,多大的太陽都無法讓他覺得溫暖;

    他怕黑,夜裏睡覺都要留燈,一睜開眼睛,若是沒有光線,他會心悸得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也怕水,磅礴大雨倒還好,他受不了的是滴滴答答的水聲,無窮無盡似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些不適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再荒唐、再可笑、再難以置信,所有的一切都發生過。

    哪怕,今生的很多事情,與記憶裏的都不同了。

    孫睿擡起頭,看了眼懸在天空正中的太陽,緩緩跟上了孫禛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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