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八百八十五章 糊塗事
    翌日的京城,滿大街都是敲鑼打鼓的聲音。

    皇榜出了,狀元、榜眼、探花郎,各歸各位。

    參加殿試的都是貢士,不管好與不好,總歸有個三甲之名,賜同進士出身,此番倒也沒有落榜的考生痛哭哀嚎。

    可京中氣氛,卻不及前回火熱,大夥兒談論的除了三甲,還有喬蘊的死。

    哪怕百姓們意識不到喬蘊的生死會帶來什麼後果,可就是愛說,人命官司與愛恨情仇一樣,能吸引無數人的關注。

    蔣慕淵聽了會兒,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進宮去。

    他昨日回府前,先去了驛館,裏頭人擠人的,各個神色嚴肅。

    喬蘊的遺體還沒有挪動,依舊躺在他自己的房間裏,孫宣見蔣慕淵來了,讓人帶着蔣慕淵查看了一番,蔣慕淵琢磨着,孫宣的臉色比死了的喬蘊還差。

    這也怪不得。

    如此大事壓下來,就算孫宣不知道蜀地狀況,也清楚自個兒要倒大黴。

    蔣慕淵尋了紹方德,紹府尹正與紀尚書、刑部呂侍郎一塊,低聲交談着。

    彼此見禮,蔣慕淵與紀尚書道:“聖上點榜時,我正好在,致誠兄得了二甲頭名,我先給老大人道喜了。”

    紀尚書與他熟悉,又沾親帶故的,聞言啼笑皆非,道:“小公爺,這會兒哪顧得上啊。”

    蔣慕淵笑了笑。

    隔了好些人,紹方德瞧瞧瞥了孫宣一眼。

    還是皇權傾軋,喬蘊找死歸找死,背後沒有孫家幾兄弟你來我往,紹方德是不相信的,紀尚書和呂侍郎亦不傻,大夥兒都是明眼人,正商量着辦糊塗事。

    蔣慕淵壓着聲兒道:“聖上催的急,查好了後還要使人去蜀地報喪,幾位大人辛苦些。”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三位大人交換了個眼色。

    行了,這就是聖上的意思了,他要帶頭糊塗。

    蔣慕淵知會過了,便打算告辭。

    紀尚書親自想送,走到安靜處,他道:“喬將軍不好糊弄,真給個稀裏糊塗的結果,恐怕……”

    蔣慕淵“唔”了一聲,沒有多言。

    紀尚書見他如此反應,以爲是他年輕、不瞭解喬靖,張嘴想再說幾句,突然品出些味道來,凝重地看着蔣慕淵。

    誰也沒有再說,但心知肚明。

    末了,紀尚書嘆了一口氣,搖着頭走了。

    走到喬蘊的屋子外頭,看着裏頭的人忙忙碌碌的,他的心又沉了沉。

    蜀地、聖上、皇子,各個都拿喬蘊當工具,連喬蘊自己,也把這條命當作了工具。

    只用了兩天,順天府就和禮部、刑部一塊,把案卷整理好,送到了御書房。

    聖上看了一眼,並不評點,只讓底下安排好往蜀地報喪。

    紀尚書既然已經察覺了,自然私下問了蔣慕淵一聲:“多久報到蜀地合適?”

    是快馬加鞭,還是能拖就拖,別看都是小事兒,但要配合着聖上對蜀地的安排,不能亂了套。

    蔣慕淵道:“正常報,

    別拖。”

    拖也拖不住。

    不管是喬蘊身邊的小廝,還是孫睿安排的人手,怕是喬蘊一嚥氣就日夜兼程往蜀地趕了,蔣慕淵明白這一點,所以得到消息時根本沒想過要去追,追也追不上。

    紀尚書有數了。

    能進文英殿的都是官場上的“明白人”,不管品不品得出蜀地狀況,最起碼也定義爲皇子相爭,底下遞上來彈劾孫宣辦事不利的、幾個衙門胡亂結案的,全被扣下,全當不存在。

    可大朝會上扣不住,言官、御史總歸要幹活的,你不參本我不參本,還要他們這羣人做什麼?

    吵吵嚷嚷了一個清晨,以聖上板着臉罰了孫宣告終。

    孫宣老老實實領罰,心裏一肚子氣無處發泄,只能默不作聲觀察旁人狀況。

    他一如既往地看不穿孫睿,而孫淼、孫駱的反應也很尋常,哪怕是孫禛眼底露出來的幸災樂禍,在孫宣看來也是正常的,反而是孫祈讓他頗爲意外。

    孫祈很沉默,也很凝重,他一點也不希望發生這些事兒。

    散朝後,蔣慕淵被聖上叫進了御書房。

    蔣慕淵先前寫的摺子擺在案上,仔細分析了兵力、糧草、裝備狀況。

    聖上緩緩道:“朕琢磨了幾天,照你的看法,蜀地若興兵,我們可能短時間內還壓不住?”

    蔣慕淵道:“兵力不足。”

    “南陵的兵……”聖上道。

    蔣慕淵搖了搖頭:“您讓餘將軍把兵力撤出來調往蜀地迎戰,那孫璧就鬆了一口大氣了,死而不僵。”

    孫璧若老老實實待在南陵城裏也就罷了,就怕他少了壓力,緩過氣來再發難,與蜀地聯起手來,朝廷委實左右難顧。

    “北狄叫你釜底抽薪,他們緩不過來。”聖上又道。

    蔣慕淵又何嘗沒有想過,可從北境調兵,是最後的手段,是沒有辦法裏的辦法。

    同樣是戍邊,北地與蜀地的狀況截然不同。

    北境從頭至尾,保障的是西域商路,抵禦的是北狄外敵,漢人與狄人,幾百年來雖有少數融合,更多的是生死血仇。

    蜀地卻不是,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與苗人的往來極多,他們混在了一起,佔着西蜀,望着中原。

    鎮南是管轄,而鎮北是抵抗。

    北地的兵士極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長的北境人,別說京師以南了,他們連裕門關內都幾乎沒有涉足過。

    讓這麼一羣北方漢子跋山涉水去蜀地打仗,還沒有到地方呢,恐就被溼熱的天氣弄病了大半。

    同樣,江南水師亦不合適,他們能打水仗,蜀地那樣的狀況,他們毫無經驗。

    “只能抽調一部分精兵,主要還是靠中原一帶分佈的兵力頂着,”蔣慕淵道,“蜀道難,我們進得難,他們想出來也沒那麼容易。”

    聖上對着地圖,靜靜看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時間,纔開口道:“傳肅寧伯進宮。”

    蔣慕淵垂着眼,收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拳。

    聖上傳肅寧伯,十之八九是想要他掛帥出征,這麼要緊的一場戰事,聖上也不放心交給別人。

    這一次,程晉之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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