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九百三十七章 咄咄
    隔日,慈心宮。

    顧雲錦繞過影壁,一擡眼就看到了韓公公,對方正與小曾公公說話。

    韓公公輕易不離聖上左右,這個時辰,聖上爲何來了皇太后這兒?

    那廂也看到了顧雲錦,小曾公公笑着迎上來,道:“聖上在裏頭,夫人先到偏殿等等?早上御膳房送了桂花糕來,皇太后喫着好,知道您上午要進宮,叫留了幾塊給您嚐嚐。”

    顧雲錦會意,自不去打攪皇太后與聖上說要事,先去了偏殿。

    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聖上才起駕回御書房。

    顧雲錦出偏殿,問安後恭送聖上離開。

    聖上只看了她一眼,並未多言。

    顧雲錦暗悄悄打量了聖上幾眼,心裏不由嘀咕:聖上的氣色看着並不好,較之上月中秋時,眼下的青印子似是越發明顯了。

    按說,南陵戰事以勝利告終,是了了聖上的一段心病,爲何……

    珠娘來請,顧雲錦來不及細想,隨着到了皇太后跟前。

    皇太后的眉宇之間亦透着股疲憊,她靠着引枕,半闔着眼,道:“哀家有一旬沒見着祐哥兒了,改明兒帶來給哀家抱一抱。”

    顧雲錦自是應下,拿了美人捶替皇太后輕柔敲着雙腿。

    一時間,倒也沒有人說些逗趣的話,內殿裏安安靜靜的,皇太后緩了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已經精神了許多。

    “聖上與哀家說南陵王呢。”皇太后道。

    南陵王,那就是說孫璧的父王,而非商議孫璧的處置。

    顧雲錦微微頷首,等着皇太后繼續說。

    皇太后也是悶着了,道:“宗親想保南陵王的封號與廟享,聖上沒有拿定主意,來問哀家的意思。”

    事關宗族,便是蔣慕淵在此都要斟酌再斟酌,顧雲錦越發不好隨意開口,當然,皇太后也不是想問她的想法。

    茲事體大,沒道理讓一個晚輩擔責任。

    再是連着血,蔣慕淵也姓蔣,皇太后又是真心寵愛他們小夫妻兩個,豈會讓他們沾這裏外不討好的事兒。

    “哀家就想着,孫璧造反不假,但眼下並沒有南陵王有反心的證據,除非之後尋到了實證,否則,”皇太后嘆了聲氣,“單就當年他寧願在地窖裏躲三天、也不被人利用着奪皇權,就不該撤封號與廟享。”

    顧雲錦明白皇太后心思,只認真聽,並不開口,心裏卻有一番計較。

    看來,聖上想撤的。

    若是他們母子的想法一致,或者說談攏了,聖上不會陰着臉離開,而皇太后亦不會這般疲憊。

    南陵王畢竟是先帝封的,宗親那兒又極力想保,無論是感念先帝、還是不想在此時與宗親起紛爭,皇太后都選擇了暫且留着,可聖上似是上了火,孫璧還沒有從南陵出發,他就想先把南陵王的廟享撤了了事。

    皇太后只是尋個人說說話,說出來也就舒坦多了,便擱下沒有再提。

    御書房裏,聖上的心情依舊極差,他的想法被皇太后駁了,倒不是不能一意孤行,但在他眼中,這事兒還不值得叫他與皇太后不睦。

     

    ;要不是宗親那兒咄咄逼人,聖上也不至於往南陵王頭上牽連。

    畢竟,人死了那麼多年了,撤了廟享,豈不是還要把人從皇陵裏挖出來?

    可宗親前幾天喊着留南陵王的封號,昨兒甚至就拉攏了幾個御史,私下商議着想保孫璧的命,只貶爲庶人、流放千里,這叫聖上如何忍得?

    小內侍送了新摺子進來,聖上壓了壓火氣,打開一本看了。

    底下重新商議了押送孫璧的章程,文英殿裏討論再三,落在了紙上。

    聖上掃了兩眼,拿硃筆批了,又交代韓公公道:“叫他們趕緊按這辦了。”

    慈心宮那兒,顧雲錦在皇太后歇午覺時出了宮,回府後讓撫冬備了紙墨,給蔣慕淵寫信。

    撫冬笑着道:“前回送去的那封,小公爺那兒可能還未收到呢,您也太心急了。”

    “心急什麼?我恨自個兒沒長翅膀,不然早自己飛了。”顧雲錦打趣了一句,說完自己也笑了。

    鍾嬤嬤聞言笑了一陣,又嘆了聲氣:“京裏都急着呢,聽風說,陳三昨兒一早還來問了消息,說南陵城收回來這麼些時日了,那些孩子怎得還沒有信兒。他家虎子是回來了,其他人家都翹首盼着呢。”

    盼了那麼些天,軍報送回來好幾封,偏生與孩子下落有關的一點沒有,誰能不急?

    ——

    眼瞅着要到月中了,月亮越來越圓,只是這兩日天氣不好,全然躲在雲層後面,只在夜半時分,露出一點點身影,又掩了去。

    夜深人靜時,一陣低沉的咳嗽聲劃破了寧靜,很快又停了。

    劉師爺半睜着眼睛,重重呼吸了幾口。

    他剛是做噩夢了,夢裏又回到了那陰冷又臭氣熏天的牢房裏,他憋得慌,把自己憋醒了。

    醒來後,乾淨的牀板、舒適的被褥把他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他感受了一番,纔有了真實感。

    他脫離牢房有一陣子了,這莊子上人不多,遠離城鎮,是個棲身的好地方,大夫一直在給他調養身體,相較於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樣,他已經好轉許多了。

    只是咳嗽一直不停,倒也不是要緊事。

    反倒是肅寧伯府的三爺,這麼多天了,還是昏昏沉沉的,叫人很是擔心。

    程晉之的傷重,又被耽擱久了,傷口附近全是腐肉,醫治時倒還不費力,後續養起來纔要命,要止住潰爛,要生肌,還不能起燒。

    也虧得是底子好,這麼折騰還沒有瘦得皮包骨頭,喂藥喂粥也咽得下去。

    就是清醒的時候太少了,最長那次,也就醒了半刻鐘。

    邊上人與他說話,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對側屋子裏,這會兒,程晉之倒是醒着,其實也算不上醒,只隱隱有些知覺。

    四肢重得擡不起來,眼皮子也發沉,使出全身力氣才只堪堪張開一條縫。

    窗戶閉着,外頭的光透進來些許,又叫幔帳攔了一道,落在大牀上,清清冷冷的。

    他闔上眼,歇了會兒,又用力睜開,如此反覆着,就爲了把那光看得再仔細、再真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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