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九百六十章 不用着急
    夜風極涼。

    孫祈吹了一陣,酒氣散了大半,人倒是清明瞭許多。

    心裏卻越發沒有底了。

    按說,他也是酒後上頭,若不然,豈會被孫宣的瘋言瘋語動搖了心神,待酒散了,那些不安和驚訝也就該隨着散去。

    可事實上,他的腦袋越是清明,越是把孫宣的話聽了進去。

    孫祈按住了眉心。

    他的父皇真的屬意他嗎?

    那爲何今日御書房裏,父皇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卻不與他議論朝事呢?

    皇家無親情,兄弟之間爲了皇位你死我活,孫祈既然站出來爭了,也知道將來若是失敗,哪個弟弟登基都不會讓他好過。

    能從文英殿的角鬥之中全身而退的,只有孫淼、孫駱這樣毫無野心的人,還有孫禛那樣不思上進、得過且過的人。

    當然,話也不能說太滿。

    孫淼等人若是老老實實,孫祈自問登基後不會爲難他們,但他不能替孫宣、孫睿保證,誰知道那兩位會不會“瘋狂”。

    以父皇對孫睿的偏愛,能看着自己把孫睿當磨刀石?

    若父皇真的對孫睿偏愛,他真的無需設文英殿……

    孫祈失笑着搖了搖頭。

    他從前多喜歡文英殿啊,他以爲這是父皇給他們所有人的機會,而不是把自己這個長子視作可有可無的存在。

    孫祈歡天喜地跳進去,努力又努力,奮發又奮發。

    他相信,孫睿再出色,自己也有後來居上的能力,父皇還未老,一切都未有定數。

    可今日孫宣把他的喜悅打碎了,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後來居上又如何?比贏了孫睿又如何?父皇屬意的從來都不是孫睿!

    連孫睿都是被設計的棋子!

    孫祈不敢再想了,他怕繼續順着這思路想下去,就真被孫宣拖進萬丈深淵了。

    他見了洪雋,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

    洪雋的臉色亦不好看。

    他當然清楚文英殿的存在對孫睿是一種壓制,但他真不至於把因由猜到孫禛那兒去,那委實太荒謬了。

    他更傾向於,聖上不希望孫睿一枝獨秀、以至於失了危機、失了上進之心,所以讓幾位殿下都參與進來,磨一磨孫睿的心性。

    不過,打磨能磨出好刀,也能磨斷好刀,洪雋投孫祈,就是賭孫祈能把孫睿磨斷。

    他也是一直這麼與孫祈說的。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洪雋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看着猶豫、彷徨的孫祈,心一橫,不管如何,他要先穩住孫祈。

    “殿下,五殿下是急了,”洪雋道,“他因蜀地反叛而麻煩纏身,至今沒有起勢的樣子,他比您急。

    人着急起來,一則容易想岔,二則會被牽着鼻子走,您想的是對的,他在拉您下水,等着您去打先鋒。

    可咱們不用着急,咱們就不打先鋒,等着他去。

    是與不是,他給您試出來。”

    “試出來了,又如何?”孫祈追問。

    洪雋笑了起來:“是與不是,您都是贏家。”

    “怎麼說?”孫祈挑眉。

    “若聖上真屬意七殿下,滿朝文武誰會答應?皇太后都不會答應。

    三殿下是最咽不下這口氣的,靜陽宮必內鬥,七殿下不敵三殿下。

    而聖上會怪罪三殿下,怪罪‘惹事’的五殿下,您置身事外,坐收漁翁之利。

    他們越僵持、場面越難看,對您就越有利。

    若聖上還是偏向三殿下,經過此事,靜陽宮兩兄弟生了嫌隙,虞貴妃夾在中間,時間久了,聖上會不滿的。

    可您有什麼損失呢?您本來就是在追趕三殿下,往後繼續追趕就是了。

    退一步說,即便聖上立其他殿下爲太子了,您都能爭。”

    孫祈混亂的心神頓時安穩了許多。

    他十分信任洪雋,自然聽得進去。

    正如洪雋說的,他先穩住,讓孫宣去着急,總歸他不損利益,反倒能趁機佔點便宜。

    急的不該是他,亂的也不該是他,孫祈衝洪雋點了點頭:“先生說的極是!”

    洪雋送走了孫祈,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告誡自己,那孫宣就是來添事兒的,眼下不能急,急了就中計了。

    至於孫禛,聖上想糊塗,這事兒一旦攤開,也沒有誰敢讓聖上糊塗。

    皇太后還在,三公、各部重臣、那麼多公候伯府都在,又不是沒有可以輔佐的人選,豈會由着聖上隨心所欲?

    御史、言官們能在大朝會上撞出一大殿的血!

    這夜,孫祈與孫宣兩兄弟的對談就此打住了,外頭無人知道。

    翌日起來,彼此不提,仿若昨夜真的是酒後胡言,睡醒就忘。

    不過孫宣知道,孫祈沒有忘呢。

    今兒文英殿裏,他的大皇兄有意無意地在打量孫禛,帶着股子一言難盡的神情。

    孫禛並非毫無感知,忍到了午膳時,終是問了句:“我今日有什麼不妥當的?”

    孫祈清了清嗓子,笑了笑:“你昨兒醉了,回去時難免吹了夜風,可有不舒坦的地方?說起來是我招待不周,該讓你跟五弟一樣留在府裏住一宿的。”

    絮絮叨叨,一副關切情誼,還挑不出錯處。

    孫禛含糊答了兩句,也就不答了。

    蔣慕淵一面聽他們兄弟說話,一面琢磨募兵、調兵事宜。

    比起在文英殿裏坐着,他更想快些回蜀地去,早些把喬靖打了,免得東異動手時分身乏術。

    可他還不能走,聖上雖大致認可了他的想法,可事情還未辦妥,一道一道的,叫孫睿中途插手耽擱了,大抵就真攔不住東異了。

    幾乎是催着、督着,蔣慕淵甚至與顧雲錦一道去了幾次太師府,藉着走親戚的名義,私下與傅太師商議了幾回。

    傅太師接連被催了三天,乾脆與蔣慕淵道:“小公爺這般急切,不是好事。”

    蔣慕淵也知道,不過是無奈罷了,他爲了成事,態度難免強硬,朝堂上亦有人說他毀了江南水師不好交差,所以要彌補回來,免得交代不過去。

    這說得還是輕的,等東異真的出兵了,這罪名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傅太師提點他,的確是好意了。

    蔣慕淵道:“不急不行。”

    傅太師多少也猜到了,道:“是不得不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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