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九百七十六章 酒
    轎子落在馮太傅府邸的轎廳裏。

    傅太師從裏頭下來,對着前腳剛到的曹太保拱了拱手。

    曹太保回了禮,但臉色一直繃着,顯然情緒不好。

    兩人與馮太傅同僚多年,對馮府亦是十分熟悉,熟門熟路往書房去。

    馮家書房極大,邊上連着間耳房,因馮太傅愛好風雅,三面皆是落地花窗,往外頭看去,便是一汪湖水。

    湖面不大,卻有風趣。

    耳房裏已經溫了酒,只等他們兩人抵達。

    傅太師先前在文英殿裏說的也不是虛話,這樣的雪天,就適合熱酒與鍋子。

    可惜他們三個已經老了,不能跟年輕時一樣,大冬天的開着花窗看雪景,身子骨喫不消。

    當然,他們也不是來吟詩對對子的,再是好景緻,在此時此刻,都無心欣賞。

    一盞熱酒下肚,傅太師嘆了聲:“我原總以爲是我們三個想多了……”

    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也算是把爭權奪勢的各種手段都看過了,因而傅太師在先前就品出了不對勁來。

    可品出滋味來了,內心裏還是存了一份念想,認爲聖上不會那麼離譜。

    他們三個也交流了幾次,把疑惑壓在心裏,沒有去聖上那兒試探。

    畢竟是太荒唐了。

    聖上選了一個他們誰都無法認同的皇子,這……

    孫祈、孫淼、孫睿、孫宣、孫駱,這五個,雖然能力各有高低,外家實力也不相同,有野心勃勃的,也有根本不想摻合的,但這五人在三公眼中,並不是絕對不可以的人選。

    聖上真的要立其中一人爲太子,他們幾個老傢伙也能幫着多指點指點。

    餘下的,還能有誰?

    也就孫禛年紀大些,再往下,連走路都沒有走順暢呢!

    這不是瘋了嗎?

    “小公爺前一陣回京,我還與他討論過,他讓我再試試,”傅太師揉了揉眉心,“結果一試,試出來這麼一個結果!

    聖上先鬆口,再給三殿下安這麼一個事兒,還叫我們再磨他兩年……

    這哪裏是磨啊,這是把人給磨廢了!”

    “聖上總不至於真把心思落在八殿下、九殿下身上吧?”馮太傅嘆息,“那也太小了些,都沒有開蒙呢,也不知道往後是個什麼性子。

    等他們能進文英殿了,我們三個早躺棺材裏了!到時候怎麼辦?由誰來從頭教起?”

    “教還是有人教的,”曹太保道,“怕就怕,不是個能教出來的!何況,我們躺了,大殿下他們都還在呢,到時候那場面……”

    十幾年的磨礪與奮鬥,足夠孫祈他們豐滿自己的羽翼了。

    到時候,剛剛纔冒頭的小殿下們怎麼與兄長們競爭?

    還不是翻天覆地!

    三公越說越惆悵,一輩子風風雨雨走到今天,排開公候伯府,朝堂上,就數他們三人最風光,結果眼看着能功成身退了,如此難題扔在眼前。

    倒不是最後一定要操心,而是正如蔣慕淵說的那樣,他們入土了,他們的後人還要做官的,一旦站錯了邊,整個家族幾十幾百年的功業毀於一旦。

    家業毀了,百姓也苦啊!

    當年先帝登基前後的事兒,他們都是親身經歷了的。

    那幾天幾夜,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亂作一團。

    “還是要想想法子,”傅太師道,“便是逼,也要逼聖上立個適合的太子。”

    “誰合適?”曹太保嘆道,“原想着三殿下算是不錯的了,可明州那事兒,我聽着都頭痛。”

    頭痛的也不是孫睿不分青紅皁白,明知趙方史貪墨還替他粉飾,他們怕的是今朝有個虞貴妃,往後出個趙貴妃。

    孫睿在御書房裏的態度就是護着趙氏了,哪怕趙家真的倒下,聖上難道還能爲趙方史貪墨而把趙知語給殺了?

    趙知語還在,孫睿還護着,幾十年後,誰知道呢。

    “其他殿下,還是弱了一些……”傅太師道。

    真有一個出色極了的,豈會讓他們爲難成這麼樣子?

    正是誰都差不多,纔會一直糾結。

    鍋子沒有動幾口,熱酒飲了好幾盅。

    馮太傅明顯是喫多了酒,酒意上頭,晃着腦袋道:“小公爺若是兒子,不是外甥,我們幾個老兄弟還煩什麼呀!”

    曹太保沒有醉,扶着酒盞的手抖了抖,撒了一半:“慎言!慎言!”

    馮太傅沒有聽見,但也沒有說,他醉得睡着了。

    主人家醉過去了,做客的也不好再留。

    傅太師與曹太保一道離開。

    冷風迎面而來,吹得曹太保打了個寒顫,他搓了搓手,低聲道:“可惜不是啊!”

    “你讓他慎言,”傅太師咳嗽了一聲,“你怎麼自己也管不住嘴了?”

    曹太保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不是年紀大了,吃了酒就犯糊塗了嘛!”

    傅太師聞言,也笑,笑過了,剩下的也只有苦了。

    兩人在轎廳拱手告別,各自上轎回府。

    傅太師也沒有再叮囑曹太保什麼,他知道,這就是酒後失言而已,等酒醒了,沒有誰會再說這種話。

    不給自己惹麻煩,也斷斷不能給蔣慕淵惹麻煩。

    這廂的小酌散席,另一廂,孫祈府中,又一盅熱酒上了桌面。

    孫祈和孫宣坐了一晚上了,大部分時候是悶聲喫酒,偶爾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事關孫睿的,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提。

    孫睿遇着麻煩了,按說他們兩個該高興纔是,可偏偏,那點兒高興叫風一吹就散了,只餘下一肚子憋屈濁氣。

    兩人酒量不算出衆,喝到現在,已經是差不多了。

    孫祈藉着酒勁,道:“五弟特特來我府上,真是來跟我看雪喫酒的?”

    孫宣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他醞釀了一晚上,事到臨頭,只覺得準備好的那些試探之語都沒有什麼意思。

    他乾脆換一種說法,直接問了:“趙方史那事兒,皇兄摻合沒有?”

    孫祈擰眉,一雙眼睛盯着孫宣,抿脣不說話。

    孫宣也沒有一定要他答,見狀直接道:“我反正是一點兒都沒有摻合,別說明州了,我都沒有出過京畿,想往外頭伸手都沒有本事。趙方史的事兒,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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