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九百八十一章 說客
      難得的,在王琅提到王玟時,金安雅不止沒有一點兒不舒服,反而有些想笑。

      笑意漫到了脣角,眼睛卻酸了。

      金安雅自認爲口才不錯,起碼和婆母、和小姑子唱起戲來,她根本不用戲本子,又是什麼話都接的上,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很多話堵在嗓子眼裏,卻都不適合此刻講述。

      她重重握了握王琅的手,而後放開,把點心、茶盞都收拾了。

      大抵是心中情緒太盛,她的手有些抖,一個不小心,啪的把茶盞砸了。

      兩人皆是一愣。

      王琅過來要看她狀況,金安雅卻乾脆揚手啪啪又砸了兩隻,這才快步往外頭走。

      先前季同知他們經過的那一角,有人聽見動靜小心探過來,瞧見金安雅負氣而去,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眼睛都是紅的,肯定哭過了,”那人道,“氣性可真大,不依她就砸東西,嘖!”

      “女人嘛!”

      季同知年紀大些,不與年輕人一般鬨笑,想了想,往偏廳來,見王琅正收拾一地碎片,他忙道:“讓底下人來做。”

      “叫大人見笑了……”王琅苦笑,“她就這麼個脾氣。”

      季同知看了眼大案上高高的文書,道:“你歇一歇,這麼熬不是個事兒,一會兒回家去歇一晚上,明日再來。”

      “不是熬,我躲呢。”王琅道。

      季同知想到剛纔聽到的那些話,心裏明白了,王琅一回去,就要夾在婆媳中間吵珊瑚了。

      王琅由着季同知想,他家確有一串珊瑚珠子,可那是金安雅的,並不是他母親的,金安雅就是故意與他吵,吵給那些人聽的。

      “大將軍還未回保寧?”王琅問道。

      季同知這纔想到來意,道:“看見剛纔那幾個了嗎?是大將軍請來的說客,之後要往敘州去。”

      “去敘州盧家當說客?”王琅訝異,“那幾個看着年紀輕。”

      季同知道:“盧家那些年長的,油鹽不進,反倒是年輕一輩,膽子大些。”

      王琅笑了笑:“到底死了個心尖上的,盧家動搖也不奇怪。”

      夷陵、枝江那一場大戰,對喬靖的影響並不僅僅是損失了水師而已。

      蜀地裏面,世家、官員、將兵、異族,攪合在一塊,錯綜複雜。

      喬靖造反,拉攏了不少勢力,有人大力支持,有人牆頭草,當然也有人竭力反對。

      一場大敗仗,讓反對的聲音越發厲害,牆頭草們看着狀況不對,亦十分動搖。

      喬靖能殺一儆百,卻不能真的和所有反對聲音爲敵,前頭打仗呢,後院若起火,喬靖挨不住。

      原本,盧家是最支持喬靖的,年輕一輩裏有好幾個投入戰場,不僅出了錢,還出了人。

      偏偏,這一輩裏極其得寵的盧昶死在了段保戚手中,一刀斃命,連屍骨都還在夷陵城,盧家想要都要不着。

      盧家那兒,倒也沒有說不再支持喬靖,而是堅持讓喬靖出面,與朝廷扯皮,無論出多少銀子,也要把盧昶的遺體運回來,入盧家祖墳。

      而在喬靖眼中,盧家幾百年積攢的銀子可都是他起兵造反的糧餉,給朝廷換一具屍體,那是從他喬靖的口袋裏掏錢,他怎麼肯?

      如果說,程晉之還在他們手中,喬靖把人拖出來殺了,一具屍體換一具屍體,喬靖不信朝廷不同意。

      畢竟,肅寧伯還領兵呢,這都不換,說不過去。

      可程晉之獲救了。

      肅寧伯藉着枝江大勝,在喬靖回過神之前,一口氣從霞關往前進推,收了數座城池鎮子,從個村子裏尋到了程晉之的下落。

      喬靖當時氣得一腳踢爛了一把椅子。

      那一片村落,與喬靖當時帶王琅去看的幾處衙門牢房都有些距離,連着近些的兩三個牢房,他們彼時沒有去過。

      沒憑沒據的,喬靖自然不好懷疑到王琅頭上,只當是程晉之運氣好,這都叫他活下來了。

      季同知嘆了一口氣,道:“我看,他們去敘州也未必能討着好,雖說年輕人之間好鼓動,但拍板的還是盧家老一輩。

      盧家裏頭也複雜,他們世家多爲姻親,大將軍真與他們鬧得不愉快了,盧家牽頭,只怕好幾家要跟着做牆頭草。”

      王琅捻了捻指尖。

      如何幫着蔣慕淵收復蜀地,他一直都有些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他輕易做不得。

      急匆匆的,動作太大,容易引來喬靖矚目,那就適得其反了。

      可現在,只有一季的時間,由不得他慢慢謀劃。

      “大人,”王琅道,“不如我跟着他們走一趟敘州吧,我去盧家賣賣口才。”

      “你?”季同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這事兒辛苦且不說,成了倒好,若是不成,大將軍……”

      “說客嘛,有說成的,也有說不成的,但我有把握能說成,”王琅笑了笑,道,“大人就當給我個機會,讓我暫且避出保寧去,婆媳相爭,我夾在中間,能如何?”

      這麼一說,季同知也笑了:“你既然口才出衆,怎麼還擺不平母親妻子?”

      “清官難斷家務事,”王琅嘆道,“我嘴巴再厲害,遇上婆媳兩個,還是閉上的好。”

      季同知見多了婆媳爭鬥引發的案子,拍了拍王琅的肩膀,道:“你真有把握?”

      “其實也能理解,”王琅點頭應了,又道,“大將軍那當了棄子的小兒子死在京中都運靈回蜀地了,盧昶卻回不來,盧家怎麼咽得下這口氣。我試着去說說,十之八九能說通。”

      季同知看着王琅的眼睛,見他堅定,突的想起他在喬靖這裏毛遂自薦的那一回,明明就是個年輕書生,偏有一股子擰勁兒,說話擲地有聲,雙眼裏跟盛着光一樣,別說是季同知自己,喬靖都叫他說服了。

      若不然,喬靖不會試探王琅數次,最終把人納入麾下,早在王琅登門時就把人扔出去了。

      能說服喬靖的人,大抵真有能耐說服盧家人。

      “你跟着去,”季同知沉聲道,“大將軍那兒,我幫你說去。盧家對大將軍極其要緊,你一定要謹慎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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