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旺火
    “如何同歸於盡?”段保珊追問。

    兩個宮女搖頭,時間緊迫又狀況危及,又不能潛伏到近前,靠對方混亂對話中露出來的一些言語,這已經是她們能掌握到的全部了。

    想到渡口空無戰船,段保珊心中不安越發濃郁。

    她緊緊咬牙,轉身問行船的男子:“東異人是不是想偷襲鎮海關?”

    男子手下活兒不停,看了段寶珊一眼,點了點頭:“若之前收到的消息無誤,他們的確想衝擊鎮海關。”

    聞言,段寶珊的心糾了起來,下一瞬又放下。

    之前已經收到消息了,也就是說,軍中是能有所準備的。

    鎮海關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這已經是個好消息了。

    她探着頭又問:“哪位大將鎮守鎮海關?兵力可還充裕?”

    這一回,男子頓住了手,沉默片刻,答道:“成國公。”

    段寶珊的腦袋嗡了一聲。

    剛剛纔落下的心,又全提了起來,她瞪大雙眼,嘴脣囁囁,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從何說。

    脣角全是鹹味。

    這數日間,她緊張得顧不上怕,哪怕翻出王城,劃傷了手臂,連鞋子都脫了底,她都沒掉淚。

    可就是這麼一個答案,把她所以被壓抑的情緒都掀了起來。

    依然不是怕,而是心痛。

    作爲女兒,她最知老父身體,已經卸甲那麼多年的父親握着長刀復起,爲的不還是她嗎?

    她這個年紀,身子骨比不得幼童柔軟,跟着嬤嬤們學花拳繡腿都痛苦極了。

    父親那身滿是舊傷的老骨頭,從頭再來,練實打實的戰場廝殺,比她難上成百數千倍。

    就算是爲了父親,她都要活下來,活着踏上鎮海關。

    至於東異人衝擊關口,段寶珊對成國公有信心,他一定防得住。

    波浪拍打在船舷上,漁船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男子教了一個粗壯嬤嬤掌舵,自己一直根據風向調整風帆。

    岸上的大火離他們越來越遠,而天色愈發亮了,男子被斗篷和夜色遮擋的五官也越發清晰起來。

    在邊上打瞌睡的嬤嬤盯着他看,只覺得這人有那麼點面善,偏偏左思右想又回憶不出來。

    那男子也留意到了嬤嬤的注視,卻沒有躲避,大方讓嬤嬤看。

    嬤嬤在心裏加加減減的,去掉下巴上那疤痕,把人看小些,或是看老些……

    記憶深處似乎是有那麼一張臉。

    她一拍大腿:“這位兄弟是不是姓周?過世的永定侯是……”

    入宮多年,她年輕時曾見過最後一位永定侯,她眼力好,纔會隔了幾十年還記得些許。

    眼前的年輕人,五官、尤其是眼睛,略有些年邁的永定侯的影子。

    而對方夜裏尋來時,也講過葉城話。

    嬤嬤只聽得懂幾個詞,但口音是能分辨的。

    男子衝她笑笑,沒有回答。

    嬤嬤見狀,嘴上沒有再追問,心裏已經認定了。

    自從永定侯過世,周家遠離官場,這幾年也沒有聽過子弟出仕,對方出現在東異卻不明示身份,其中怕是有些說法的。

    既如此,她也無需追着問。

    掌帆的確是週五爺。

    大軍出征,他亦出海,只是沒有跟在將士們登陸進攻,而是換了一艘舢板前至王城下。

    雖然替段寶珊做了些安排,但事情隨時會變,距離近些,也好隨機應變。

    同時,他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戰前的那些主和派在開戰後自然也奮力應戰了,若戰況對東異人有利,一切好說,可東異被打得還手乏力,這羣人的心裏豈會沒有怨氣?

    他們不會向朝廷讓步,卻會質疑、怨恨一心主戰的東異王和王子。

    週五爺想做的就是讓這些怨恨之火燒得更濃烈。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把火會燒得這麼旺。

    從預期的割裂變成了內訌,王子堅持從後方出兵奇襲鎮海關,即便全損了也要與關口守軍同歸於盡,東異王被聞訊趕來的反對一派刺殺,整座王城淪爲火海……

    等東異王死訊傳開,兵士必然軍心大亂,只要鎮海關防住突襲,抓住王子,東異羣龍無首,朝廷的勝利就在眼前了。

    而且,段寶珊自己帶人逃出了王城,如此局面,也算順利。

    天已經徹底亮了。

    近海有霧,沒有出太陽,霧氣直到近中午時都沒有散盡。

    關口守備,最要小心點原是深夜,可因爲海邊這樣的天氣,即便是白天也沒有人會放鬆警惕。

    成國公已經收到了消息,東異人打算偷襲。

    除了瞭望的官兵,他自己也是每隔半個時辰就登上城牆望上一刻鐘。

    邊上副將繃着臉,很是嚴肅,嘴裏卻一直嘀咕着何時會出太陽,這大霧何時會散。

    海風吹着旗幟颯颯,成國公正準備下城樓,突然見幾個士兵指着遠處嘀咕,他趕緊調轉步子過去。

    “那裏,就那裏,是不是有船?”

    隔得太遠了,哪怕是有經驗的兵士都不敢斷言。

    成國公大步撲到城牆邊,雙手撐着,瞪大眼睛看。

    幾個小點子,或者說連是不是點子都不能確定。

    他的眼力比不上年輕人,只能招呼了衆人一道看。

    足足一刻鐘,雲層散開了一條縫,落了金色陽光,映得海面金燦燦的。

    與此同時,那些點子清楚了些,那是一艘艘的戰船。

    成國公一雙眼睛瞪得通紅,手掌在城牆上重重一拍,道:“他們來了,準備好應戰,一點要叫這些孫子有來無回!”

    肅寧伯剩給鎮海關的舟船很少,在水面交戰,他們毫無優勢。

    成國公讓將士們佯裝不知,誘導敵人登陸,與東異人打陸地戰。

    東異的船隊在離得遠時前進得小心翼翼,一旦確定距離拉近、行跡暴露,立刻加速直衝,不給守軍多餘的反應時間。

    而事實上,高聳的城牆上,關口後,成國公帶兵等着他們。

    戰事驟然打響,成國公以防代替了進攻,知道確認敵軍大部分登陸上岸,他才反守爲攻,帶兵衝了出去。

    成國公從未見過東異王子,只拿到過畫像,他一面揮舞長刀一面在交戰的人羣中尋找對方的身影。

    他接連砍了幾人,餘光瞥見一相似人影,他立刻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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