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一千一百章 心疼
    聽了這話,蔣慕淵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心念一沉。

    他有不少想法,但看太皇太后的神情,終究還是先嚥下了。

    不管如何,應該讓孫恪自己來跟太皇太后說,他的想法,留待之後再來說與太皇太后聽。

    蔣慕淵出了正殿,一擡眼看到孫恪站在廊下。

    孫恪雙手揣着,抱了個手爐,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神色淡淡的,眼神斜斜望着天井裏的一枝臘梅。

    見蔣慕淵出來,孫恪才收回了目光,睨了他半晌,在蔣慕淵開口之前,先問:“皇祖母找我了?”

    蔣慕淵頷首。

    孫恪嘖了聲,一臉的生無可戀,低聲道:“你沒有坑我吧?”

    蔣慕淵笑了笑:“我坑的是聖上。”

    孫恪聞言下意識地舒了口氣,突又心領神會,道:“你坑的是他,倒黴的是我。”

    金鑾殿上的那把椅子,在有些人眼裏是豁出命去也要搏的東西,可在孫恪眼裏,一文不值。

    他不想當那個倒黴蛋,只能親口去跟皇祖母說一番道理。

    孫恪這會兒也不講究什麼形象、儀態,拖着步子就往裏走,人進了正殿,突然又從門簾子後頭鑽出了腦袋來,衝蔣慕淵一陣擠眉弄眼。

    蔣慕淵靠近了些。

    孫恪道:“你該去看看我們家曦姐兒,那五官、那模樣,你媳婦兒京城第一美的名頭,得讓位了!”

    “什麼毛病?”蔣慕淵忍俊不禁,“行行行,等十五年後曦姐兒京城第一美貴女了,她嬸孃是京城第一美夫人。”

    孫恪笑罵了聲,把手爐扔給了蔣慕淵:“你記得暖了手再去抱曦姐兒,別凍着她。”

    蔣慕淵抱着手爐轉身就走。

    他要先去看母親、看兒子,京城第一美的曦姐兒,待會兒再去看。

    孫恪挪到了西暖閣外,這才端正了態度,入內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示意他坐下,道:“自家兄弟,都是一道長大的,你與阿淵耍玩多些,但祈兒他們如何,你也是瞭解的。

    論天資,先帝留下的進過文英殿的幾個兒子,以睿兒最爲出色,其餘衆子都平平。

    阿淵說得對,盛世守成,他們能擔得起,可眼下不是盛世,眼看着要亂,亂世治世,祈兒不行,宣兒也不行。

    恪兒,哀家最疼你,因爲你最孝順、最明白哀家,你清楚哀家現在有多難。

    哀家也會怕,怕做錯了,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更怕什麼都不做,一樣沒臉!

    孫家的江山、孫家的百姓,可孫家,眼瞅着沒人了。

    恪兒,你明白嗎?”

    孫恪垂着眼簾,認認真真聽太皇太后說完。

    他清楚、他明白,他們祖孫情誼深厚,皇祖母拿着一把刀,割她的心,也割他的心。

    痛她之痛,難她之難。

    正因爲如此,他更不該胡亂選擇。

    “您知道他們不行,可我也是不行的,”孫恪咬着牙,道,“您把我推上去,與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那你讓哀家指望誰?”太皇太后反問,“指着剛開蒙的仕兒,還是指着剛能數幾個數的栩兒?”

    孫恪抿脣,這兩個小東西,一個都指不上。

    孫仕雖爲孫祈嫡長子,但等他能從孫祈手上接班了,誰知道這天下被他老子弄成什麼樣了。

    再說孫栩,孫淼還聾着呢,哪怕不聾,這兩父子都在孫祈眼皮子底下,動彈不得。

    要孫恪來說呢……

    他下意識地往窗上看了一眼。

    窗戶是關着的,隻影影綽綽看到天井模樣,向嬤嬤交代過了,這會兒外頭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太皇太后順着孫恪的視線看,最初對空無一人的天井有些疑惑,再一琢磨,意識到了孫恪的想法,她不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在胡亂想些什麼?”太皇太后一字一字,咬牙切齒。

    孫恪沉默了一陣,道:“您知道孫兒在想什麼。”

    “你這是把阿淵往死路上逼!”太皇太后的聲音發抖,“他爲這江山百姓付出多少,你忍心讓他背千古罵名?!”

    孫恪哽咽着道:“誰罵他?哪個罵他,我罵回去!誰罵一句我回十句!”

    “你!”太皇太后氣得腦門子都痛了,指着孫恪,“你……”

    “我懂您,”孫恪扶住太皇太后,一面給她撫背順氣,一面緩緩道,“我不懂朝事,我往那兒一坐,其實就是個傀儡。

    不止我,孫仕也好、孫栩也罷,他們纔多大啊,穿上龍袍坐龍椅,腳都沾不着地。

    真正做事的,是臣子,是阿淵。

    我比孫祈、孫宣他們唯一強的地方只有一個,我會聽阿淵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懂,所以我不指手畫腳。

    您是覺得這樣就夠了,所以纔跟我說這些話,想讓我站出去。

    可阿淵呢?

    您要讓阿淵幹着皇帝的活,操皇帝的心,還擔攝政隻手遮天的罪名?

    我不想。”

    太皇太后紅着眼,道:“那也比篡權強!”

    孫恪笑了笑,道:“孫栩抓的是長槍,祐哥兒抓的是玉璽。

    您不心疼阿淵,也心疼心疼他的兒子、您的小祐哥兒,您要他們父子成爲下一對南陵王和孫璧?

    等幾十年後,滿天下來猜忌阿淵是不是曾生過登基稱帝的心?”

    太皇太后的眼淚滾滾落下,緊緊抓着孫恪的手,嘆道:“哀家怎麼會不疼他?

    這麼個樣樣出衆的外孫兒,哀家疼到了骨子裏!

    哀家只是遺憾,他怎麼就不是哀家的孫子!

    他若是後宮嬪妃之子,或是你的親兄弟……”

    “可千萬別是,那不廢也廢了,”孫恪道,“他是皇子,他是養廢的,他是我胞弟,那不敢不廢。”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重複幾次,一點點平復情緒。

    “通透還是我們恪兒通透,”太皇太后嘆道,“你果然是最懂哀家的,知道往哀家哪裏捅最痛,知道怎麼勸哀家。”

    太皇太后止了淚,孫恪也忍不住哭了。

    “所以孫兒做通透事兒,孫兒不合適,”孫恪淚流滿面,“皇祖母,您若是能替阿淵開句口,他能少挨很多罵。”

    “你讓哀家仔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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