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下首的是一年輕丫鬟,如花似玉的年紀,雖相貌平平,瞧着也不多機靈,但到底勝在年輕,也算有點看頭。
含碧點了點頭,低聲應了。
“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叮噹響。”宇如珩面色淡淡,說不出是誇是貶。
晏清郡主也坐下下首,聽罷卻贊同道:“父親,我倒覺得此計不錯。”
宇如珩對桃知的興趣叫晏清郡主也很是喫驚,驚訝之餘想的卻是,宇如珩對桃知這般勢在必得,若是能將桃知獻給宇如珩,那周雁白那,自己便還有機會。
晏清郡主對姜夫人此計很難不贊同。
宇如珩眉頭高高挑起,面色帶一絲不耐:“我不知這是好計?但如何讓父皇將姜達調回來,卻是難事。”
晏清郡主也稍稍冷靜下來,面色沉靜,思索着辦法。
“姜達當時犯的並不是大錯,興許真能回來。”
“只是此事,父親卻不能插手,得動用到父親的暗樁。”
皇帝那邊必定是要有人相勸的,若是沒人提及姜達,恐怕皇帝連這號人物都要忘記了。
只是這相勸之人卻不能明面上與宇如珩有關係。
只因姜達從前便是宇如珩一派黨羽,若是宇如珩出面了,還不知皇帝會怎麼想。
宇如珩點了點頭,手指摸着光潔的下巴若有所思。
含碧站在下首,看似乖巧端莊,實則精神專注,側耳細聽着二皇子父女兩的對話。
見宇如珩在思索,晏清郡主也不說話,含碧上前行了一禮,用細小卻能叫人聽見的聲音道:“奴婢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晏清郡主擡眸看向含碧,眼眸深處有濃濃的厭惡,不過又是個妄圖攀權附勢的賤婢,竟還敢背棄主子,賣主求榮。
她剛想開口斥責,卻被宇如珩打斷。
“你且說來聽聽。”
含碧與宇如珩對視一眼,那平素顯得有些呆愣的眼睛此時卻像裹了蜜糖一般勾人,叫她平平無奇的容貌也多了三分姿色。
不過她分寸掌握地極好,只與宇如珩對視了幾息,便又低下頭去,不叫人覺得她勾引宇如珩的意圖鮮明。
起碼晏清郡主就沒察覺出來。
宇如珩見狀卻眼眸帶笑,示意含碧說下去。
“若是隻在聖上面前美言,卻還不夠,若是能叫陛下更加厭棄周大人,那才萬無一失。”
確實如此,若是在皇帝面前提及姜達,必定是以如今通政使一職空虛,皇帝日日勞累爲由,皇帝必會想起周雁白在職時他是多麼的鬆快。
皇帝頭一個想到的,必然是周雁白。
畢竟周雁白的能力可比姜達高出許多來。
若是周雁白又做了什麼惹皇帝生氣的事,皇帝一時半會兒不想叫他復職,那麼只要在皇帝面前賣賣姜達的慘,皇帝並非冷血無情之人,如此這般,或許真能把姜達撈回來也不一定。
都是聰明人,宇如珩和晏清郡主幾乎一瞬間便理清了其中的門路。
晏清郡主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只在心中對這蠢笨的丫鬟稍稍改觀了些。
宇如珩卻是一撫掌道:“妙哉妙哉,想不到碧兒竟這般聰慧。”
含碧一聽宇如珩叫自己“碧兒”,霎時便紅了臉,嬌羞地低下了頭。
到底是年輕,儘管姿色尋常,但這嬌羞的模樣卻很是惹人憐愛。
女人姿色固然重要,但更爲重要的,卻是聰慧的秉性。
宇如珩眼中對含碧讚許之色愈發濃厚,只誇讚道:“姜夫人妙計橫生,聰慧無比,連□□出來的丫鬟也這般機靈,真真妙啊!”
晏清郡主卻冷不丁道:“只可惜,養出來的女兒卻是個蠢貨。”
宇如珩面色一頓,掃了晏清郡主一眼,目光中有一絲威懾。
卻不想晏清這般沒有眼力見。
於是只能打圓場道:“你這般聰慧,尋個日子我便納了你,叫你能爲我排憂解難。”
果然含碧一聽這話,便忘卻了方纔那股上揚的嫉恨情緒,只又嬌羞地點了點頭。
晏清郡主卻是在一旁面無表情。
她與姜霓認識地早,早些日子姜家沒有遇難的時候,她同姜霓還算得上是手帕交。
那會兒姜霓帶在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可比眼前這個含碧貌美聰慧的多。
從前含碧不過是個三等灑掃丫鬟罷了,一朝姜家落沒,姜霓身邊沒了可用的人,這才提了她上來做貼身大丫鬟。
姜霓不止一次同自己抱怨含碧木訥笨拙,她不相信一夕之間,這向來木訥笨拙的丫鬟開竅了,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想必是聽了姜夫人同姜霓的話,借花獻佛罷了。
只是可憐姜霓,身邊跟個這般蠢笨的丫鬟先不說,這丫鬟還如此這般賣主求榮。
晏清郡主心中冷笑,面上卻不表現出來。
及至晚些時候,姜霓使勁渾身解數,將宇如珩請到了她的小院中,還不等她說些什麼,宇如珩便已十分不耐。
姜霓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也不敢再賣關子,只將她娘想的計謀趕忙說了。
卻不想宇如珩聽完面無表情,姜霓大爲鬱悶。
“殿下,可是我這法子不好?”
“怎會?愛妾有心了。”宇如珩敷衍地誇了一句,對姜霓並沒有多少耐心。
不過是看在她身後有姜夫人的份上才納進府中爲妾罷了。
姜霓眼眸轉了轉,腦中閃過許多討宇如珩歡心的法子。
“若妾的爹爹真能回來,那爹爹必然認得出桃知是他的女兒,到時候殿下必能抱得美人歸。”
果然宇如珩一聽這話,眼眸一亮,對姜霓的態度也好了幾分。
姜霓心中歡喜,歡喜過後卻滿是嫉恨。
***
卻說那廂衆人各個心懷鬼胎,這廂桃知與周雁白卻是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在裏頭。
因着劉錫山大婚在即,莊子裏頭一派喜氣洋洋,四處都掛滿了紅綢花。
劉父張氏忙得腳不着地,但桃知與周雁白卻閒了下來。
夫妻倆寵愛桃知,又得知她大病初癒,便不准她幫忙。
而周雁白卻是他們的主家,誰敢叫主家幹活呢?
故此兩人每日只在莊子上閒逛。
莊子上的生活純樸悠然,倒叫人忘卻了俗世的煩心事,十分愜意。
桃知與周雁白也不例外,一時間二人的感情也越發深厚起來。
轉眼便到了劉錫山大婚的日子。
這日桃知早早起身,穿戴整齊,便幫着張氏做事。?
張氏起得格外早,或許是一晚上都沒睡着,但人精神頭卻是極好的。
見桃知起來,一面囑咐桃知不要累着,一面精神抖擻地做自己的事。
桃知見狀倒是笑了起來,心中只想着若是日子一直這般就好了。
爹孃哥哥開心順遂,她與周雁白情投意合,真是再好不過的日子了。
周雁白卻並沒有一個老早便過來,雖已在劉父張氏前過了門路,但莊戶上其他人家並不知曉,來了也唯恐他們拘束。
故此周雁白只是在晚間婚宴上露了臉,替劉錫山擋了一會兒酒,給劉錫山賺足妻族那邊的面子,便離去了。
周雁白的到來,一方面叫莊戶人家嘖嘖稱奇,一方面又對他有些畏懼。
他連婚宴上的菜都沒喫幾口便走了。
不過那菜色並不是桃知所做,周雁白也不想喫。
他所做的這些,桃知看在眼裏,又想着他空着肚子喝了酒,唯恐他難受,晚間時候便親手做了喫食去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