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莊戶嬌女 > 第 71 章 開水白菜
    這廂歡天喜地,其樂融融,那廂氛圍卻顯得不那麼融洽。

    周雁白求娶一介小小莊戶女作正妻一事,不出半日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有人譏笑,堂堂少年英才,在京城也算叫得上名號,聖上跟前也排得上號兒的人物,如今卻要娶一莊戶女,實在叫人笑掉大牙;?

    有人惋惜,也算得上天資卓越,一介莊戶女怎能相配;

    亦有人猜忌,周雁白爲人雖然年輕,但行事卻向來穩妥從容,官場上也是滑不溜手的精怪人物,如今卻要娶一莊戶女,怕其中還有不得爲人知的深意;

    更有人憤怒,二皇子府上,滿府噤聲,唯恐惹了幾位主子的不快。

    一處奢靡的院內傳來陣陣瓷器墜地破碎的聲音,一聲一聲,彷彿砸在人心尖上一般,叫人隨聲而顫。

    宇如珩來到院中時,那砸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不見消停。

    他面色沉沉,一向英朗磊落的臉上佈滿陰霾,叫人看了不寒而慄。

    周遭的奴僕都縮着脖子兩股戰戰,有膽子大些,機敏些的,正想着進去通報,卻被宇如珩身邊的隨侍一記眼風攔了下來。

    “混賬!誰準你進來的!”

    大約是聽到門口有人不緊不慢進來的腳步聲,屋內隨即便傳來尖銳的怒斥聲。

    宇如珩皺眉看着一屋子的狼藉,面上的不耐猶如實質一般,叫人看了便害怕。

    晏清郡主斥責完以後,沒有聽到回話,更不曾聽見往日聽慣了的“撲通”下跪聲,一時間更是憤怒不已,轉頭的瞬間又順手扔了一件瓷器擺件。

    “殿下小心!”

    宇如珩的隨侍素來機敏,擋在他身前時順勢大喊一聲,好叫還沉浸在憤怒中的晏清郡主及早意識到宇如珩來了。

    晏清郡主轉頭瞬間便瞧見宇如珩仿若沉墨的臉色,一時驚起一身冷汗,再看那被她隨手扔出去的瓷器正砸在擋在宇如珩身前的隨侍身上,心裏慌亂不已,愣在了原地不知該怎麼辦。

    宇如珩一手撥開身前的隨侍,怒斥道:“跪下!”

    屋子裏滿地都是碎瓷片,下腳還需好好尋一尋地兒。

    晏清郡主低頭看着狼藉的地面,眼中是後悔,是憤恨,是害怕,是不甘心,但卻還是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大約是瞧見晏清郡主還像從前那般溫順服從,宇如珩面色稍霽,但卻依舊沉肅。

    “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哪有一點皇室貴女的模樣,同市井潑婦有何區別?!”

    晏清郡主垂着頭,雪白嬌嫩的脖頸兒折出好看又柔弱的弧度。

    “就爲了區區一個周雁白?”宇如珩話語如針般,一針針扎進她心上。

    “父親!”

    聽到這話,晏清郡主忍不住擡頭喚了一聲。

    “你就這點出息,果然像你那個沒腦子的娘。”宇如珩彷彿十分瞧不上自己這唯一的女兒,“等我成大事,你身份一人之下,到時候豈止區區周雁白?”

    晏清郡主垂眸,掩去眼中的不甘和憤恨,只恭敬道:“父親教訓的是。”

    宇如珩見她還算乖順,心裏的氣稍微平緩了些,但嘴上還是道:“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我這些年對你的栽培,你全都喫到狗肚子裏去了。”

    隨從是個機靈的,知道二皇子不能得罪,也不能讓晏清郡主在他們這些下人面前一直受辱,於是便順着宇如珩的臺階道:“老爺消消氣,郡主還年輕,總還需要老爺您指點。”

    又對跪在地上的僕婦使了眼色:“來人吶,還不快將郡主扶起來,地上碎瓷多,損了郡主千金之軀,你們可擔待的起?”

    一邊又撫着宇如珩的胸口,將地上的碎瓷踢到一邊,引着他往椅子上坐:“殿下消氣。”

    那邊晏清郡主也被扶了起來,只是還站在一旁不敢坐下。

    宇如珩見狀,心裏多少有些心軟,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子嗣,便道:“坐罷。”

    晏清郡主這才應了一聲,謹慎地坐下。

    很快便有下人送上新的杯盞茶水,宇如珩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心裏的氣消了大半。

    “你大可不必如此,姜達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聽罷,本來低垂着腦袋的晏清郡主猛地一擡頭,瞧見茶香氤氳裏,宇如珩那張英氣俊朗的臉,此時此刻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父親,此言當真?”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晏清郡主又問了一句。

    宇如珩嗤笑一聲,道:“自是當真。”

    晏清郡主此時此刻才露出一抹笑來,彷彿事情都已定局一般。

    姜達從前是宇如珩的得力助手,如今又是依靠宇如珩才從偏遠之地重返京城,如今姜達唯一的嫡女又是宇如珩的妾室,姜達這個人,徹頭徹尾跟宇如珩捆綁在了一起。

    只要姜達出面指出,桃知是他的外室女,那麼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禮教,姜達不讓桃知嫁給周雁白,桃知便不能嫁給周雁白。

    甚至宇如珩想納桃知,也不過是姜達一點頭的事。

    晏清郡主的心情這才明媚起來,面上輕鬆便帶了幾分笑意。

    雖然不能叫那個討人厭的桃知過得悽悽慘慘,但一旦入了她父親的後院,打殺她,輕而易舉。

    ***

    周雁白早些時候便告知桃知,今兒會有貴客上門,要勞累她做一桌膳食來待客。

    桃知不曾過問是什麼客人,周雁白也沒有說的意思,只說隨她發揮便好。

    故此她早早便想好要做些什麼菜色。

    張氏隨桃知在廚房裏忙活,看着嬌美明媚的女兒,眼前彷彿還是她小小一個,在襁褓中咬手指的模樣,一轉眼卻到了要爲人婦的年紀,張氏心中感慨萬千。

    只盼着這孩子以後能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桃知做事麻利,尤其是廚上的事,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她陪伴在周雁白身邊許久,對他愛喫什麼不愛喫什麼,心中清清楚楚,故此做菜也是合着他的心意來。

    既希望他喫着喜歡,更希望能叫這些喫食細水長流補一補他的身子。

    世人都說周雁白天資聰穎,有逸羣之才,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卻不知周雁白年少時爲了讀書學習,付出了多少。

    也正是那些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刻苦,叫周雁白擁有了如今的成就。

    也叫他染上了脾胃虛弱的毛病。

    愛慕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點點虛弱都會叫人心疼不已。桃知亦是如此,心疼周雁白彷彿成了她的本能。

    臨近飯點的時候,桃知將做好的菜一一裝盤,用竹籃扣好,只等着一會兒張氏叫來莊戶上的娘子送過去。

    不多時莊子小道上便行來一輛半舊的馬車,這馬車瞧這及其樸實無華,要說唯一的亮點,便是車伕竟是一位風流翩翩的少年書生。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前常在桃知跟前晃悠的姚珂。

    只是桃知並不在外頭,故此也沒有瞧見。

    周雁白卻早早便在此等候,姚珂見着周雁白,衝他拱手打了一個招呼,接着便下了馬車,微微掀開簾子,姿態恭敬地請馬車內的人下車。

    下來的人一身素袍包裹着偉岸挺拔的身軀,只是瞧着有些消瘦。

    他帶着帽子,叫人看不見他的模樣,但這一身清遠的風骨叫人在他面前只敢低頭俯首。

    周雁白上前俯身行禮,卻被宇如琛托住了手。

    “不必多禮。”

    周雁白頷首,引着宇如琛進了屋子。

    ***

    甫一進屋,宇如琛便摘下頭上的帽子交與姚珂,姚珂恭敬接過。

    瞧見屋子裏空蕩蕩,只有一桌子宴席,宇如琛眸色漸深。

    但心中卻並不意外。

    周雁白此人行事謹慎,且護短,斷然不會將桃知大剌剌放在屋中,與他進面,唯恐叫桃知心生惶恐。

    宇如琛是何等人物,心中想法瞬息萬變,面上卻毫無波瀾。

    周雁白站在他身後靜靜觀察,眼見宇如琛並沒有什麼反應,心中暗自思量。

    “殿下不如先用些膳食?”作爲主人家,周雁白的行事挑不出任何錯處,“莊子上沒有珍饈佳餚,鄉野菜式,招待不周還請殿下見諒。”

    宇如琛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樣:“怎會,是我叨擾纔是。”

    賓主皆歡。

    宇如琛被周雁白領到桌旁坐下,看着滿桌子精緻卻不匠氣的菜餚,眸色越發深沉。

    姚珂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一是嘴饞,二是希望宇如琛多少能喫上一些。

    周雁白看得明白,先取過桌旁一白瓷茶壺,對着桌上一道形似花苞的菜便澆了下去。

    壺裏的水滾燙,氤氳出一絲絲霧氣,隨着霧氣而來又是鮮美清甜的香味。

    隨着熱湯緩緩澆下,盤中那花苞竟然也在慢慢綻開花瓣,一瓣一瓣,緩慢卻又驚豔。

    及至周雁白壺中熱湯澆完,那花苞也綻放成了一朵蓮花模樣,瑩白鮮嫩,又隱約帶着點微微瑩潤的黃,倒真像是玉雕的蓮花一般。

    姚珂在一旁看着嘖嘖稱奇,眼中滿是興致。

    再觀宇如琛,卻還是那般自持模樣,彷彿天崩地裂都不能叫他換個表情。

    周雁白微微垂眸,接着道:“殿下先嚐嘗這道開水白菜?”

    宇如琛頷首,骨節分明的手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花瓣”放入嘴中。

    開水白菜甫一入口,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便微微盪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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