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帶着幾個娘子在後廚忙活,桃知輕手輕腳從院子穿過,悄聲回到自己的房中。
待坐在牀邊,桃知還恍若夢中一般。
她素手捧住自己的紅撲撲的臉蛋,眼神純情又茫然。
若是問桃知喜不喜歡周雁白,那答案是肯定的,早在不知不覺的相處中,桃知便漸漸對他上了心。
從一開始以爲他是睚眥必報想要作弄她,到後來在周府安穩度日,朝夕相處;碰見非議之事時,明明將自己推開更好,卻毅然決然要護她周全。
除了他待她好以外,周雁白此人姿容絕塵,清雋雅緻;性子瞧着冷漠,實則溫文爾雅,沉穩大方;又機敏深沉,有逸羣之才,惹得京中那麼多貴女愛慕並不意外。
這樣的少年英才,換做誰都喜歡。
桃知也不例外。
她有時也會想,自己將來要嫁一個什麼樣的兒郎,想來想去,對她好是其一,最重要的卻是要有能叫她崇拜的地方。
兩個人在一起即是一輩子,歲月悠長,待一個人好,在歲月的蹉跎中,愈發相熟總會愈發鬆懈。
鬆懈怠慢後,還能維持愛意的,那便是要有真正吸引她的地方。
這便是桃知的想法。
如今她愛慕周雁白,崇拜周雁白,最要緊的是,她覺得周雁白極爲吸引她。
桃知想着想着,不由又想到了方纔那些糊里糊塗的荒唐事上。
想了半晌,桃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這纔回過神來。
她雖喜歡周雁白,但卻不能這般放肆自己。
她遲早是要離開周府,離開周雁白的。
思及此,桃知的情緒一下子便低落下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總不可能十全十美,這輩子能有這麼一個優秀卓越的兒郎,既是自己喜歡的,也是喜歡自己的,便已經很好了。
桃知正出神想着,門卻被敲響了,門外傳來張氏的聲音:“桃知?你回來了?”
“娘,你進來吧,門沒拴。”桃知朝門外喊了聲。
張氏推門而入,看見房中神色自若的桃知,不由鬆了口氣,問道:“如何?周雁白可有爲難你?”
桃知一愣,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眼眸含羞帶怯,卻低垂着眉眼,不叫張氏看出來:“不曾爲難我。”
“你別瞞着,方纔我去問要不要上夕食,正瞧見阿愷收拾你下午裝花生酪的瓷碗呢。”張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桃知,面上滿是心疼。
桃知想起那瓷碗落地時發生的事,一時面上更不自然:“娘,真的沒有爲難我。”
“真的?”
“真的!”桃知小雞啄米般點頭,“那碗是不小心碰到了,掉在地上,你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嗎?”
張氏打量她一圈,點了點頭。
“且還叫我好好休息,夕食不要我管了,他隨意喫些便好,所以我回來了也沒去廚房。”
張氏聽到這裏才似是相信一般,將一顆心塞進了肚子裏。
“是該好好休息,瞧着你這次來月事遭罪不少,一會兒我燉個酒釀蛋給你,你吃了好熱乎乎地睡一覺。”
桃知點點頭,心中一陣暖流劃過。
房中氤氳着溫暖的氣氛,不一會兒桃知說道:“娘,不說這個了,哥哥的婚事晚些我也回來幫忙。”
“哎喲,你一個小孩子家家,什麼也不懂,能幫上什麼忙,你幫你哥哥繡一套被面已經很好了,你那手藝,莊子上的女子沒有哪個不讚嘆。”
“我瞧着那些還未婚嫁的女娃都眼紅得很,恨不得嫁給你哥哥呢。”
“你給你哥哥長了不少臉面呢,你未來嫂子也定然會喜歡。”
張氏拉着桃知的手話家常,桃知安安靜靜聽着,心中也頗爲歡喜。
“哥哥喜歡便好。”
張氏絮叨了一會兒,一拍大腿,一驚一乍道:“晚些我還得叫你爹同周雁白說一聲,畢竟也還是咱們的主家,不請他來喝喜酒也於理不合。”
桃知面上卻有些爲難,心中委實不想叫周雁白過多摻合自己家裏的事。
“公子若是來,大家夥兒定然不自在……”桃知斟酌着說道。
“他來不來是他的事,咱們請他來卻是咱們該盡的本分。”張氏拉着桃知的手苦口婆心勸道,“你呀你,還是太年輕,莫要因爲一時不快得罪主家,晚些怎麼折騰你都不知道。”
桃知一愣,倒有些哭笑不得。
但卻也不好同張氏說什麼,只能虛心應下。
***
莊子上的時日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周雁白兩天的休沐便又過去了,桃知又隨着周雁白回了周府。
回府後桃知總覺着顧嬸子有意無意地打量着自己。
“嬸子怎麼了?”已是傍晚,府中之人悉數用過了夕食。
“哦,沒、沒什麼。”顧嬸子回過神,尋思着桃知面色如常,同公子應是和好了纔是。
顧嬸子剛想試探,桃知卻已忙活起來。
陶罐中放清水和枸杞,將水燒卡後再煮片刻,再倒入酒釀,將酒釀攪散。
這會兒香氣已蔓延在廚房中,顧嬸子聞着這撲鼻的香氣,一時忘了想要打探桃知的意思,湊過去探着頭問道:“這是做的什麼呀?”
桃知回頭衝顧嬸子笑了笑,笑意溫婉:“做酒釀蛋。”
顧嬸子頗爲稀奇,酒釀蛋竟是聞所未聞。
又見桃知磕了兩顆雞蛋在小碗中,趁着鍋中沸騰,將雞蛋倒入了鍋中,再煮上便刻便熄了火。
一時廚房內飄散着酒釀獨有的甜香。
桃知盛出兩碗,遞一碗給顧嬸子,道:“嬸子嚐嚐。”
顧嬸子也不客氣,應了一聲便舀了一勺放在嘴中嘗着。
入口甜香細膩,又帶一絲淡淡的酒味,喝進肚子中暖暖的,叫顧嬸子舒服地眯了眼睛。
“這叫什麼來着?酒釀蛋?”顧嬸子一口接着一口,邊喝邊問道。
桃知也小口喝着酒釀蛋,她如今來着月事,一碗熱騰騰的酒釀蛋下去,身子也漸漸暖了起來。
“是呢,叫酒釀蛋,做法最是簡單不過,枸杞滋補肝腎,酒釀雞蛋滋陰養顏,最適合咱們女子食用了。”桃知細聲回答道。
“什麼最適合女子食用?”
桃知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周雁白溫潤清朗的聲音。
桃知攪動着碗中酒釀蛋手一頓,擡頭看向後廚門口,周雁白一身白衣,正掀起簾子朝裏頭走進。
她看向周雁白的時候,周雁白也長身玉立站在門口望向她。
兩兩相望,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曖昧的氣氛驟然升騰在這不大不小的後廚裏。
連後廚昏黃的燈光都顯得頗爲溫暖。
“咳、咳咳咳咳。”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咳嗽聲卻打破了兩個人的曖昧。
顧嬸子慌忙放下碗,捂着嘴咳個不停。
顯然是被嗆到了。
周雁白一愣,眉心微微擰起,望向顧嬸子,吩咐道:“顧嬸你先下去吧。”
顧嬸子點了點頭,退下時還不忘偷偷打量幾下周雁白同桃知。
桃知並不是傻子,這般明顯的打量傻子都瞧得出來,一時不由紅了臉。
顧嬸子出廚房的時候,還不忘將門帶上。
周雁白佇立在門口,聽着顧嬸子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這才緩緩走到桃知身邊。
“臉怎這般紅?”他明知故問,面上帶着一絲戲謔的笑,笑裏又藏着無數深深的愛意。
桃知無奈,只好似羞含怒地瞪他一眼。
只她面色緋紅,又生一雙美豔嬌嬈的桃花眼,這瞪卻不像瞪,倒像是嬌嗔。
周雁白心中意動,又上前一步,低頭看向桃知。
此時二人身子貼得極近,桃知耐不住,微微朝後退一步。
周雁白卻又向前緊逼一步。
“嗯?”
他低低發出一聲鼻音,勾人非常。
“喝了酒釀蛋,熱的。”桃知實在受不了他這樣步步緊逼,只好低聲回答道。
“酒釀蛋是什麼,讓我也嚐嚐?”周雁白聲音放低了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叫桃知有些招架不住。
聽罷桃知心中鬆了一口氣,道:“好,我這便去做……”
她剛想退開去再煮一鍋酒釀蛋,卻被周雁白攬住了腰。
桃知還沒來得及驚訝,一張溫熱溼潤的脣便貼到了她脣上。
那脣先是在她脣上流連,不消片刻便有一陣清冽又溫暖的氣息,撬開她的脣,吮吸着她口中的溼潤。
“唔……”桃知隻身反抗掙扎,卻被周雁白按住了手。
漸漸迷失在周雁白瘋狂肆意的愛憐中。
一吻畢,桃知癱軟在周雁白懷中,大口吸着空氣。
周雁白低聲笑着,一手輕撫着她的背,道:“這酒釀蛋,滋味甚好。”
桃知聽他說這話已無力反駁,只暗自瞪了他一眼,這一眼卻委實沒什麼力度,倒叫周雁白心中愈發意動。
“親吻的時候,要換氣的呀。”他用高挺的鼻子去蹭桃知,半是哄半是教。
“不如公子有經驗。”桃知沒好氣的回答道。
周雁白卻莫名:“我不過無師自通罷了,唯一的老師便是你了。”
又彎下腰,直直盯着桃知的眼,認真說道:“一見你,不會的便也會了。”
桃知聽着這話卻面熱非常,一時又羞赧,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能悶頭不語。
周雁白卻是愛極了她此時的模樣,只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着她的背,像哄情人又像在哄孩子。
憐愛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