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公？”何素表示，看着他受傷的模樣，她真的不忍心，可爲了他好，她只能忍着，隨後轉過頭，刻意不去看他，做出一副很疑惑的模樣，“可是我不記得啊，我是誰呢？”
“素兒……”宮哲被她的反應驚着了，慌忙起身衝着外面喊道，“郎中！快叫郎中都過來！”
何素看着宮哲的背影，閉上了眼睛，心中難道，對不起，很快就會過去了，雖然這樣有點對不起你，可是以後都會好好的了。
請來的郎中對何素再三把脈，都看不出任何問題來，可她在宮哲眼裏，卻像是得了絕症一般。
“我真的沒事。”何素看這些被宮哲兇的郎中着實可憐，忍不住開口勸道，“除了身上很疼意外。”
其中一個郎中低着頭，顫抖着聲音說道，“王爺，王爺傷了心肺，或是因爲刺激導致暫時性失憶，或許時機到了，總會好的。”
何素在心裏默默的爲這個郎中點個贊，雖然他是在胡說八道，可是正中她的下懷。
“好了，你們儘管開調養的方子，下去吧。”
室內靜默了半晌，宮哲終於認命，接受了何素忘記他的現實，幾個郎中如大赦般快速離開，生怕宮哲突然反悔折磨他們。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彼此對視一眼，何素不敢閃躲，她也怕，怕被宮哲看出端倪來，只得硬逼着自己看着他。
“素兒先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宮哲小心的握着何素的手，眼底全是擔憂。
何素抿了抿脣，然後抽回自己的手，“你說你是我相公，可是我不記得了，他們叫你王爺？我是你王妃？可是爲什麼我身上這麼疼？”
“是，你是我的王妃。”雖然被放開了手，讓宮哲很失落，但他還是勉強露出了笑臉，“之前咱們遇到刺客刺殺，你受傷了，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素兒乖乖養傷，很快就好了。”
何素狀似爲難，弱弱的說道，“原來這麼危險啊，可是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不是很麻煩？”猶豫了下，何素乾脆道，“你還不如直接說我死了呢，省的以後麻煩。”
宮哲沒有接話，而是一直觀察着何素的表情，外面好似有風聲般，一會兒又安靜下來。
宮哲這才恢復了正色，“素兒，皇上的人已經走了，現在你能說實話了麼？”
“……”
何素正要醞釀一場一無所知的哭戲，剛有點感覺，就被戳穿了，這滋味着實不好受。
“嗯？”宮哲從牀邊的凳子上，轉身上了牀，小心的將何素護在自己身前，不觸碰她的傷，“裝失憶的人，不應該最先問自己是誰麼？”
“額……”何素再也裝不下去了，原來一開始他就看透了她的把戲，難怪他能那麼輕易的放了那羣郎中。
低下頭，何素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她還以爲自己多厲害呢，結果在一開始就穿幫了，虧得宮哲還有心情陪她把戲演完，直到外面監視的人離開。
“哲，人家真的很疼啊。”就算他生氣了，他也捨不得她難受，這是何素認定的理兒，“你看，我疼的都沒力氣了。”
果然，聽了她的話，宮哲只能無奈的嘆氣，他還能說什麼？
何素醒來時候的反應，真是把他嚇壞了，失憶不怕，只要她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他就怕有別的問題。
“素兒，以後別再嚇唬我了好麼？”
何素乖乖的點頭，“嗯，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一定不會了，我怕你衝動了……我有聽見他們說話，皇上又下旨了。”
“嗯。”宮哲微微皺眉，聽着她對皇帝的稱呼，不再是皇兄，“我會發回消息，就說你……死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何素一點都不介意，只是太累了，身上也疼的厲害，“哲，我真的疼。”
宮哲便不再與她說話，靜靜的在一旁陪着她，到了時間就幫她換藥，何素卻已經睡着了。
何素受傷之後，宮哲就再也沒有向邊疆前進，只留在原地，也不發佈任何命令。
何素本就不關心戰事和國事，因此也沒問，不過她猜測，或許一開始邊疆滋事的消息，就是假的，那只是皇帝爲了對宮哲下手的藉口而已。
宮哲不是那麼不顧國家大事和百姓的人，他
能如此不緊不慢的速度，也從間接說明了消息是假的。
何素醒來的第二天，宮哲就寫了摺子，讓自己的心腹快馬加鞭的送回了都城，雖然他沒明說，可何素看得到，那心腹帶走的不僅僅是摺子，還有兵符！
何素不管事，只專心養傷，然後等消息傳回來……
只是消息還沒傳到，宮哲就帶着她離開了，“素兒，或許以後我們會過苦日子，你還願意跟着我麼？我給不了你榮華富貴，也給不了你安逸的生活，你……”
何素咬着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這後背的傷，一身的疼痛都是因爲你，你別想扔下我，我這輩子賴定你了！”
都這時候了，宮哲還跟她說這種話，若不是何素有傷在身，她早就撲上去動手了。
一個月後，何素和宮哲兩人早就來到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何素的傷好了大半，只是郎中說過，她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本就有些宮寒，不好生養，再加上上次受傷，虧損了身子，這輩子想孩子有點困難。
何素有點失望，再看宮哲的表情，似乎沒有太大的波動，四目相對的時候，宮哲笑道，“只要你沒事，其他的都無所謂。”
何素是很愧疚的，宮家到宮哲這兒，只剩下他和大哥兩個人，大哥早年受傷，子嗣無望，就指望着宮哲呢。
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宮哲又道，“大哥也該娶妻生子了，現在不管對於秦月王朝還是其他國家，你我，包括宮家上下這些人，都等於死人，大哥也不用演戲演的那麼辛苦了。”
何素這才反應過來，宮哲的大哥抱恙，說是不能有子嗣了，那是演戲給皇帝看的！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他們終究會有這麼一天。
又半個月，兩人正在看落日的時候，有人送來兩封信，都是空白的標識，但直覺上，這就是宮裏的人送來的。
其中一封寫道，“定安，吾妹，見字如見人，皇兄知你還活着，甚感欣慰，皇妹放心，皇兄已昭告天下，賢寧王與賢寧王妃被敵國刺客暗殺，殉國。皇妹不要怪皇兄狠心，皇兄首先是皇帝，然後纔是你的哥哥，皇兄坐在這樣的位置上，實在有萬般的無奈和迫不得已，就算皇兄不去猜忌不去算計，局勢也逼着皇兄走上那條路。如今雖百般曲折，也算是了了皇兄一樁心願，願定安與宮哲幸福，自此各自天涯！”
看過皇帝的信後，宮哲很平靜，沒有怨恨沒有後悔，彷彿是喫飽了一頓飯，沒有特別的感觸。
倒是何素內心有些波動，或許一開始的時候，皇帝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思，但只因他是皇帝，爲了皇位皇族也爲了秦月王朝，讓他不得不去做某些事，其中就包括宮哲。
她完全理解他的行爲，但是不會原諒他的狠心，這一個多月一來，她也知道宮哲做了什麼，交出兵權，宣佈她的死亡，他的殉情，剩下的事情就和他們無關了。
皇帝爲了自己的顏面，也會幫他們圓了這個謊。
但正因爲如此，後續事情都調查不下去，一直深入民心和軍心的賢寧王，引發了某些不輕不重的騷動，皇帝也會有一段時間處理這些棘手的衝突，也算是代價吧。
第二封信是太后寫給何素的，“吾兒！母后和你說抱歉，希望吾兒能明白母后和你皇兄的苦衷，國家，皇權，母后與你皇兄都沒有選擇……”
太多抱歉的話，何素分不清是真假，幾篇紙張的文字都不如最後一句話實在，“賢寧王府上下的資產，哀家已經過你皇兄的同意，不日將送到你和宮哲手中，望吾兒後半生幸福。”
看完太后的心，何素只是笑了笑，然後連帶着皇帝的那封信一起，交給宮哲，“燒了吧，都各自天涯了，留着做什麼矯情？”
是真的後悔道歉？還是逢場作戲？傷害之後再來補償，有什麼意義呢？
何素不想糾結，左右即便以後遇見也是陌路人，有這功夫和時間，不如快點養好她自己和宮哲的身子，好好過日子纔是個正經。
宮哲聽了何素的話，毫不猶豫的將兩封信交給心腹，去燒了。
“素兒，別傷心，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何素窩在宮哲懷裏，希望的夕陽快要消失不見了，她拿過他的大手貼近自己的臉頰，享受那熟悉的溫度，“誰說我傷心了？我倒是有點心疼宮家祖上，忠君愛國百年，結果換來的是什麼？哲，你會不會也覺得不值？”
若百年前，宮家沒有卓卓戰功，沒有被封爲異姓王，或者沒有將王位世襲下來，那麼宮家會不會也成爲有名的望族？而不是落得今日這般蕭條，甚至幾近家破人亡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