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醫師宋智生剛剛結束了一天的門診工作，他伸了個懶腰，然後拿起茶杯，噸噸噸一口氣將茶水灌入到肚子裏。
今天，算上臨時加號，宋智生大約看了120個病人，對於他這個級別的醫生而言，這已經算是比較清閒的一天了。
要是在忙的時候，常規的掛號就有這麼多，再加上臨時加號，還有熟人介紹來的患者，一天下來能看二百個病人，那是真的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宋智生心中頓時有些不爽，他都已經下班了，卻又來了個患者，這的確挺鬧心的。
不過宋智生擡頭一看，發現走進來的並不是患者，而是陸光明。
“是小陸啊！”宋智生稍微鬆了一口氣，不過轉念一琢磨，今天好像不是發放“臨牀觀察費”的日子。
陸光明一臉笑容的走上前，開口說道：“宋主任，您忙完了！”
“恩，剛下班！”宋智生接着問：“找我有事？”
陸光明從包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雙手遞上，開口說道：“宋主任，我今天是來給您送邀請函來的。”
“哦，恭喜恭喜！”宋智生馬上說道，他因爲陸光明是要辦喜事。
“同喜同喜……不對，說哪門子同喜啊，宋主任，這邀請函是請您參加醫學研討會的。”陸光明開口說道。
“醫學研討會？”宋智生微微一愣，打開邀請函一看，果然是一封醫學研討會的邀請。
“第一屆新科技醫療國際研討論壇，主辦單位，馬德里疾病健康研究所，舉辦地點，西班牙馬德里中心酒店！”
看到這些內容，宋智生馬上擡起頭來，一臉詫異的問道：“這個醫學研討會，是在西班牙舉行啊？”
陸光明點了點頭：“沒錯，研討會一共四天，第一天是上午舉辦回憶，從下午開始，到研討會結束，主要是進行參觀，另外還有一些酒會活動。”
“參觀什麼？西班牙的醫院麼？”宋智生下意識的問道。
陸光明微微一笑：“我說宋主任，你天天待在醫院裏，還沒有待夠麼！這次主要是參觀西班牙的一些名勝古蹟和文化景點。如果合適的話，還會安排觀看西班牙鬥牛。”
宋智生瞬間明白過來，這哪裏是什麼“新科技醫療國際研討會”啊，分明就是個西班牙旅遊團麼！
“半天開會，三天半在玩，還要看西班牙鬥牛，根本是掛着羊頭賣狗肉！”宋智生心中暗道。
陸光明則接着說道：“這次研討會，來回機票和食宿，都是由我們小狗健康負責，另外簽證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你辦理。”
宋智生心中頓時一喜，這還是公費旅遊，自己不用花錢！
西班牙好歹也是個歐洲強國，能去西班牙旅遊，還是很香的，更何況當時還是九十年代中期，即便是去個新馬泰，都能算是去發達地區了，去歐洲的話，檔次要比去新馬泰高多了！
更何況這次去西班牙，還是打着學術會議的招牌，去歐洲參加國際學術會議，這聽起來就是很高端大氣上檔次，在國內的同行面前，絕對能吹噓一波了。
於是宋智生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小陸，回頭我把護照給你，這辦理簽證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
最早使用這種手段的，也正是那些跨國的醫藥巨頭。
中國醫藥行業的法規不規範，所以衍生出“帶金銷售”這一招，而西方發達國家的法規要規範的多，所以沒法使用“帶金銷售”。
比如在美國，醫藥公司給醫生回扣的話，光是個人所得稅拿一部分就沒辦法處理。
按照規定繳稅的話，回扣又不是合法收入，根本就沒法報稅。不按規定繳稅的話，那是偷稅漏稅，在美國是極其嚴重的罪名。
收回扣的話頂多是吊銷醫生執照，可偷稅漏稅，是要坐牢的。
歐美髮達國家不能使用帶金銷售，不代表醫藥公司沒有別的公關方法，於是各種各樣的學會、研討會、論壇便應運而生，醫藥公司會借用召開學術會議機會，明目張膽的對醫生進行攻關。
比如夏威夷這種旅遊勝地，總是會有比較多的醫學研討會。有個笑話說，如果你去夏威夷旅遊，得了疾病需要馬上動手術，不用慌張，去海灘上喊一嗓子，就能找到全美最優秀的外科醫生。
除了請醫生旅遊、贈送昂貴禮物之外，醫藥公司還會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網，給予醫生一些幫助。
醫生想在某個雜誌上發表論文，而很多醫藥公司，恰恰是醫學雜誌的贊助商，這時候醫藥公司就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醫生的孩子想要上名校，大的醫藥公司可以通過的自己的人脈關係，獲得一些校長的推薦信，又或者直接拿到大學的錄取名額。
甚至醫藥公司會給大學一筆贊助，設立一個特殊獎學金，而這個獎學金的對象，就是那些醫生的孩子。在美國上大學的費用是十分昂貴的，醫藥公司通過這種方式，很輕鬆的就能將醫生公關下來。
有很多人覺得，只要是醫藥分家，將醫生跟藥品分開，那麼醫生不會爲了回扣開藥，藥價就會降下來。
這種想法也太低估的醫藥公司的能力了，歐美國家沒有帶金銷售，可醫藥公司依舊能夠找到很多法律法規上的漏洞，對於醫生瘋狂的公關，推銷自己的藥品。而藥品的價格，依舊沒有半點降低。
即便是“醫藥分家”做的最徹底的日本，他們的藥品也沒有變得便宜，他們的醫藥代表，也是收入最高的行業，平均年收入僅次於投資銀行業。
如果醫藥代表不能夠給企業帶來足夠多的利潤，企業怎麼可能給醫藥代表發那麼高的薪水？
醫藥公司代表的是資本，資本的力量，向來都是無孔不入的。
當初陸光明在外資藥企接受培訓的時候，就參與過以開學會的名義，對醫生進行攻關的項目，只不過那時候開學會的地點都是在港島。
陸光明知道，這一招威力是十分巨大的，特別是對於當時的中國人而言，出國的機會本來就比較少，如果能夠去發達國家參加學術會議，那是面子裏子都掙到了，比直接給“臨牀觀察費”好得多。
而且很多的大牌醫生，臨牀觀察費已經收了不少了，但是出國的機會卻寥寥無幾，特別是去西方發達國家，更是十分難得，因此陸光明便一直在琢磨，創造這麼一個出國的機會，絕對是最佳的公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