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菱雖然是陸仰止的姐姐,卻比他大了足足十六歲。
這事正好戳中了女人的心裏,不過她到底是比這些“小娃娃”多吃了幾年飯,涵養好得很,並未把怒意作在表面上,而是越過厲東庭的肩頭,看向他身後削瘦憔悴的女人,“唐言蹊,五年不見,你是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容鳶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把唐言蹊完全護在後面,低聲催促道:“你快走”
唐言蹊沒動。
她着急,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霍格爾,赫克託,快帶她走”
霍無舟眸色微凝,“你叫我什麼”
容鳶一驚,不敢去觸他過於犀利的眼神,“你是想讓唐言蹊死在這嗎少廢話,帶她走”
赫克託忙上前拽住了女人的手臂,“老祖宗”
唐言蹊依然沒動。
半晌,待霍無舟都忍不住要開口勸時,她才輕輕別開了赫克託的手,一步踏出了所有人的掩護。
就這麼堂堂正正地對上了陸遠菱機鋒暗藏的審視。
“是,五年不見,你也一天比一天上不得檯面了。”唐言蹊面上沒有太大波動,說着說着甚至眼裏還露出了絲意味不明的笑,“先是拿光碟威脅仰止,後又綁架自己的弟妹來設計我,你是有多怕我活着從牢裏出來”
陸遠菱被她說得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劃過只有彼此才懂的一絲慌張。
上次在大火裏她沒有看清唐言蹊的面容。
這一次,大約算是五年之後第一次正式見面。
五年,她老了許多,而對面的女人從歲月裏得到的卻彷彿都是饋贈,氣質更加沉靜,容顏也比原先顯得更加精緻、明媚。
她身上那股抓不住又不會消散的驕傲和冷豔更是深深鐫刻在了骨子裏,哪怕一言不發,也讓人不得不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備着。
“託你的福,我最近過得不怎麼樣。”唐言蹊低低一笑,蘭斯洛特的墓碑烙印在她褐色的瞳孔中,化爲一道驚心動魄的閃電,鋒利駭人,“就像你這五年來夜夜不得安眠一樣。不過,我現在暫時沒有刁難你的心思,別自找苦喫。”
周圍人聽得雲裏霧裏。
他們都以爲老祖宗是怕極了陸遠菱的。
因爲每次在她面前提到這三個字,她都會忍不住地哆嗦一下。
可是爲什麼,眼下,卻好像
陸遠菱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陣,道:“唐言蹊,大話誰都會說。你我鬥了這麼多年,你的軟肋我會不太清楚原本我打算放你一馬,只要清時順利和仰止結婚,他和你在外面怎麼亂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心思動到清時頭上”
唐言蹊聞言眸色微微一滯。
陸遠菱是真的懷疑她把莊清時綁走了
還是又在演戲
她仔細打量着對方的表情,不放過一絲變化,可是隔着很遠,陸家人又天生一副讓人看不穿的撲克臉,她實在很難分辨真假。
如果不是陸遠菱把莊清時綁走了,那她人又在哪
唐言蹊看了眼厲東庭,見對方也是滿臉沉思地擰着眉心,想是和她思考到了一處去。
陸遠菱一招手,冷冰冰道:“來人,把她給我押起來”
不待唐言蹊有所反應,厲東庭的手下便迅速在她面前擋了一座人牆。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空氣中無形繃緊了一根隨時可能會斷掉的弦。
兩邊都架起了槍,數十條人命只在眨眼之間。
唐言蹊從沒經歷過這般可怕的場景,神經幾乎負荷不住,厲東庭一看她白了的臉色就知道她在逞強,“我讓人送你離開,她不敢怎麼樣。”
只要陸老將軍本人不在,光憑一個她,是沒資格號令武警開槍傷人的。
唐言蹊攥了下拳,繃着臉,點點頭,“你自己小心。”
“唐言蹊”人羣之後的陸遠菱忽然叫住她,詭異地揚脣笑了,“我不能對活人開槍,但是你想清楚,若你踏出這個陵園一步,我一聲令下,它還在不在”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紛紛瞳孔緊縮。
那是,蘭斯洛特的墓。
唐言蹊眼底隨着她一句話泛起猩紅色,五官都扭曲着,隱隱呈現出崩裂的神色。
她想也不想就傾身擋在了冰冷的石碑前,暴露在了無數槍口之下,怒道:“陸遠菱,你敢動它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