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52章 讓開
    剛剛擺好的貢品、菸酒散落得到處都是,花圈被人撕得面目全非。

    赫克託看得急紅了眼,大怒道:“陸遠菱你不怕遭報應嗎”

    容鳶亦是忍無可忍,若非被霍無舟死死攔着,她已經衝到陸遠菱身邊扇了她一巴掌了,她淚眼婆娑地大喊:“住手,住手啊”

    “轟”的一聲,是墓碑倒塌的聲音。

    唐言蹊遠遠聽到這一聲響,不可思議地回了頭。

    視線所及的最遠處,一片狼藉。

    陸遠菱帶來的人滿臉輕蔑地刨開了土地。

    土渣四濺,爲首的女人卻殘忍地望着那一幕笑得十足冷漠。

    如同在她心上同時扎出了數十個血窟窿,唐言蹊瞳孔緊縮,心痛到撕裂

    再也管不得那麼多,掙開了身邊的人就要跑回去,邊跑邊大喊:“不要”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被人一腳踩在鞋底,怒意翻涌着衝到了唐言蹊的腦海裏,她恨得咬牙,恨得想要嘶吼,“陸遠菱,你再動一下老子要你的命你給我停下,停下”

    然而厲東庭身邊的副將到底不是喫素的,軍令如山,他反應極快地制住唐言蹊的動作。

    唐言蹊死命掙扎,對方被她的拳打腳踢傷得渾身疼,卻不肯鬆手,“唐小姐厲少是爲了你好,你現在不能回去,否則落在那個女人手裏”

    寂靜森冷的樹林裏陡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吶喊。

    赫克託猛地回頭,看到唐言蹊雙目赤紅地盯着那一幕,眼裏的恨深濃到令人膽戰心驚。

    蘭斯洛特死的時候,她也沒有露出這般絕望與痛恨的神情。

    就好像天在她眼前塌了下來,空茫茫的,只剩下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就連厲東庭,都被這一聲吶喊絞緊了心臟。

    他雖然對蘭斯洛特沒什麼印象,卻也十分不恥陸遠菱這種舉動。

    槍口對準了她,冷聲道:“你最好馬上讓他們住手陸遠菱,讓他們住手”

    陸遠菱卻傾身擋在

    那墓碑前方,甚至仰着頭把自己的太陽穴完全暴露在槍口的瞄準範圍裏。

    “厲東庭,你敢開槍就開,不用威脅我。”她輕笑,“你們雷霆的狙擊手不是一向自詡百發百中嗎看看他們能不能繞過我,把我身後的人都打殘了,啊”

    她笑意盎然的眸光流連過厲東庭緊繃難看的臉,又看向遠處被禁錮的女人。

    還在像困獸一樣被人束縛着無法動彈,眼神卻恨不得把她剝皮抽筋。

    陸遠菱故作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哎呀,這麼恨我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如果你乖乖跟我走,現在這裏面躺着的人也不必入了土還不得安眠,唐言蹊,你說這是誰的責任你連累了你身邊一個又一個人,到了他們死的時候都不能給他們一個安寧,你說,這究竟是誰的責任”

    每個字,像鋼釘死死扎進女人的心臟。

    她的臉色煞白,半點血色也沒有。

    連動作都像是被釘住,四面八方的窒息感匯入心臟,裂開巨大的溝壑。

    你連累了你身邊一個又一個人。

    到了他們死的時候都不能給他們一個安寧。

    這究竟是誰的責任。

    唐言蹊一直以爲自己是個不怎麼會哭的人。

    因爲從小到大她也沒爲什麼事掉過淚。

    可是這幾個月,她掉過的眼淚比曾經二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此刻,更是手足無措到只能落淚。

    那些四濺的泥土,那紛揚的花圈,那剛被埋進去卻又被挖出來的遺體。

    一幕幕映在她的眼底,像是故意放慢的鏡頭,凌遲着她的神經。

    她喊得嗓子都啞了,形容狼狽不堪,陸遠菱卻還是以同樣優雅從容的姿態遠遠看着她,“別再去害人了,唐言蹊,趕快把清時的下落告訴我,然後滾出榕城,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國度好好活着不好嗎”

    她無瑕去聽陸遠菱就竟說了什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唐小姐,你還好嗎”厲東庭的副官看到她死人一樣的臉色,不由得緊皺眉頭,“你”

    唐言蹊也不動彈了,也不掙扎了。

    他稍稍鬆開手,因爲她的皮膚實在是冰涼。

    能凍傷人的冰涼。

    猝不及防地,腰間有一隻手掠過。

    副官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這安靜的陵園裏,響起了一聲劇烈的槍響。

    一觸即發的局勢更被這一聲槍響點燃。

    無數槍口同時對準了開槍的女人。

    唐言蹊。

    她手裏還拿着剛從厲東庭副官的腰間搶來的槍,眉目寡淡到彷彿是個將死之人,無慾無求,無牽無掛。

    容鳶光是看到她那張臉,就無端端地想起“心如死灰”四個字。

    副官大驚失色,連忙上去要奪槍,卻被唐言蹊乾脆果決地對準了胸口。

    她眼裏什麼溫度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混沌,又格外寒涼,“別惹我。”

    她嗓音很輕,很啞,“別惹我,滾開。”

    副官嚥了咽口水,竟被一個女人嚇得背上寒毛炸起。

    唐言蹊看也不看他,槍口,對上了陸遠菱身後的那些人。

    像在遊樂場玩遊戲一樣。

    一槍,一槍,麻木地射擊。

    陸遠菱沒想到她的槍法如此精準,身後哀嚎聲接二連三地傳來,她臉色都變了,“你唐言蹊,你怎麼敢持槍傷人你這是”

    “我不光敢持槍傷人。”女人摸了摸手槍光潔鋥亮的表面,眸色恍惚了下,擡頭又重新對上陸遠菱恐懼的臉,“我還敢持槍殺人。”

    話音一落,槍口便對準了陸遠菱。

    陸家帶來的狙擊手們紛紛就了位,幾槍子彈被厲東庭帶來的人的防護盾防在外面,還有一枚子彈,直勾勾地打向唐言蹊。

    女人沒來得及躲,就聽到一聲低吼:“老祖宗,小心”

    子彈沒入血骨的聲音。

    鮮血濺在了唐言蹊的眉目之上。

    她輕輕眨了下眼的功夫,赫克託便在她眼前倒下。

    眼裏原本已是一片廢墟,卻開始不受控制的二次崩塌。

    “老祖宗快走”赫克託捂着傷口,殷紅的血卻從他的指縫中不停地往外涌。

    那血色刺了誰的眼,唐言蹊怔怔望着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那種難受,已經不是哭和眼淚能發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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