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在她額間一吻,“別故意惹我生氣,我不會在這種時候和你發脾氣,嗯”
傅靖笙知道,這話是最能讓他生氣的。
因爲她年輕的時候總喜歡纏着他、追求他,就用零食、金錢、遊戲機等等東西賄賂着他身邊的好友同學,讓他們把他每天的行蹤全都短信發給她。以便她製造所謂的“浪漫偶遇”。
而江一言對她此種做法可謂是深惡痛絕。
尤其是偶爾和孟不悔相約出去逛街時,總能在商場裏碰見這尊瘟神,敗光了他們的興致。
那種厭惡感一直遺留到現在,成爲他們之間的一道疤,聽見類似的話題就會忍不住戾氣翻涌。
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爲他有多想和孟不悔約會。
而是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監視控制的感覺。
就算她現在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愛的、唯一想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女人,他也不喜歡傅靖笙這樣監視他。
那會讓他覺得,他的阿笙根本不相信他。
眼裏劃過濃墨重彩的思慮她今天來的太是時候,不悔有幾年沒回過了,剛回來和他見上一面,她就這麼冷不丁地撞了上來。
難道她真的找人監視了他
傅靖笙把玩着脖子上掛的小巧精美的戒指,莞爾不語。
直到他受不了她的無視和冷淡,俊臉壓下來,在她的脣上輾轉肆虐開來時,她纔不做聲地把他推開,沉靜開口:“江一言,我想去趟榕城。”
男人動作一頓,想也不想道:“不行。”
“你表妹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
“她出了事有陸仰止看着。”
“陸仰止解決不了。”
“陸仰止解決不了”男人擡眸覷着她姿容嫵媚的臉蛋,冷嗤,“他都解決不了,你去管什麼用。”
“她懷孕了。”傅靖笙不聲不響地看向別處,以一種靜水流深的口吻漠漠道,“孕婦最忌諱心情不好,需要別人常常和她聊天說話。不少女人就是在懷孕的時候得不到陪伴所以才胡思亂想得了什麼
產前抑鬱症的。”
男人聞言一愣。
大掌原本握在她肩膀上,忽然就加大了些許力道。
扳過她的身子,黑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臉,似要把她面上的一層迷霧剖開。
“阿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是在說她,還是在說你自己”
他記得當年她懷第一個孩子時,就曾次次埋怨他沒給夠她應有的陪伴。
那時他想,她自己在家裏,什麼家務都不用做,有喫有喝,偶爾澆澆花逛逛街,比她在傅家當千金小姐還要自在。
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直到她失去了那個孩子,有長達半年的時間不肯和他好好說話。
喫不下,睡不着。
他特意去醫生那邊問過,醫生看着他冷笑,江先生,你身爲他的丈夫,不知道你妻子的身體和精神情況一直就不好嗎她有產前抑鬱症,現在孩子沒了,情況比原來還要糟糕。
江一言從沒有過那種震撼到了心臟,震得整顆心都發疼的時候。
可是他現在看着她,女人的菱脣抿出些許笑,滿臉的雲淡風輕,“說她呀,我已經習慣了,不需要這些有的沒的。”
傅靖笙推開他,失笑,“不用,我去言言那邊看看,我們互相說說話,對彼此都好些。”
江一言深深睨着她,看到她眼裏除了堅持之外,確實沒什麼嘲諷和失落的情緒,心口一堵。
是怎麼樣漫長無聊又艱難的歲月才能讓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學會如何自己消化情緒
他在她的生命裏,似乎總慢了一步。
她喜歡他時,他嗤之以鼻。
她愛上他時,他對她稍有動心。
她對他失望絕望乃至於放手了之後,他卻愛上她,不可自拔。
“也好。”他沉沉開腔,“那我陪你一起過去,你想見她陪她,和她聊天逛街,我不打擾你們。但是你每天要分一些時間給我,嗯”
他在她白皙的頸子上蹭着,像個求寵的小動物。
傅靖笙心裏稍有動容,忽然又想起了孟不悔方纔蒼白的臉色和他緊張的表情,薄脣抿成直線,淡淡道:“隨你。”
唐言蹊去icu看完赫克託以後,被陸仰止帶回了家。
陸相思在草木凋敝的寒風中獨自坐在鞦韆上,聽到外面汽車熄火的響動,眼神亮了亮,快步跑了出來。
看到的卻是宋井小心翼翼地爲二人拉開車門的一幕。
氣氛不太對,她想開口問問怎麼了,得到的卻是宋井無聲的搖頭,彷彿在提醒她,別問。
陸仰止明顯是想再把她抱下車的,可是礙於相思在場,唐言蹊不想讓女兒擔心,於是強撐着精神揮開了陸仰止的手,自己走了下來。
宋井往後退了幾步,小聲在大小姐耳邊道:“大小姐,你去哄哄她吧,她心情不好,見了你可能會開心些。”
這話不用宋井說,陸相思也感覺到了。
她扭捏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牽住了女人的手,僵硬地叫了聲:“媽媽。”
除了在鬼屋那次,陸相思從沒有主動這樣叫過她。
唐言蹊怔忡片刻,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竭力壓着語氣中的疲倦,溫聲問:“怎麼了,相思”
陸相思遲疑地搖頭,“沒事。”
宋井趕緊站在唐言蹊身後給陸相思比劃了一個喫飯的手勢。
女孩心領神會,立馬擺出天真燦爛的笑臉,“啊對了,我餓了,我們去喫飯吧。”
女人笑笑,“好。”
陸仰止冷着臉跟在二人身後,情緒沒有什麼好轉。
家裏廚師做了一大堆補身體的東西,唐言蹊一看到那些熟悉的菜品,先是一愣,而後擡眸問道:“爲什麼喫這些”
她上次喫這些東西還是在五年前懷陸相思的時候。
宋井被她無波無瀾卻冷寂非常的眼神攝住,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陸總好像還沒決定是不是現在就讓唐小姐知道她已經懷孕的事,所以作爲下屬他也不敢多說。
所幸的是就在宋井支支吾吾無法應對時,身邊男人深沉高大的身影掠過他,徑直在女人身旁坐下,語調沉穩得不起風浪,“你身體不好,醫生說需要好好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