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70章 青山處處埋忠骨
    莊清時聽着這對話,眸光愈發晦澀。

    爲什麼還是一副夫妻吵架的語氣。

    爲什麼他能“不管你是怎麼過來的、爲什麼要過來”

    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住真兇,破了這樁案子嗎

    唐言蹊捂着肚子,腹痛稍稍緩解了些,心裏卻絞痛得厲害。

    忽然,她的眸光一掃某處,眼底深處驀地一顫。倉促地握住了他的手,勉強一笑,“仰止。”

    男人低眉看她。

    “你就這樣抱着我出去好嗎”她問。

    莊清時簡直要炸了,“你看不見他的傷嗎撒嬌求寵能不能挑個時候我知道他愛你,你不用專門這樣秀給我看”

    唐言蹊沒有理會她,而是執着地望着陸仰止,有些着急地問:“好不好你就這樣抱我出去好不好”

    男人的眉心未見得有多沉鬱,卻也淡了三分顏色,他平靜道:“言言,我的傷倒是無妨,可以抱你出去。但是清時的腿腳也受了傷,不能走動。”

    唐言蹊道:“那就不帶她出去,先帶我走。”

    男人眸光一沉,“言言。”

    “我肚子裏有你的孩子”唐言蹊迎上他冷冽的眼風,說完半句卻笑了,輕輕握住他的手,“你就帶我出去,把她留在這裏,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成爲我們之間的障礙。至於爺爺那邊,你就說你根本沒有找到人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她每說一個字,男人的面容就冷峻一分,直到最後徹底沒有了溫度。

    只剩慣有的溫柔之下,道道暗涌的危機,“言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擡起受傷的手臂在她額間碰了碰,嗓音仍然溫淡,“這裏很危險,隨時可能出意外,別再鬧脾氣了,嗯”

    她心裏一刺,卻揚起微笑,“你的妻子和孩子加起來,抵不過外面一個女人不會的,仰止,我知道你愛我,你會帶我出去的。你不會拿我和孩子冒險的。我只有這一個請求了,你帶我出去,我和你大姐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們以後都好好過日子,我什

    麼都聽你的,只要你把她留在這裏。”

    唐言蹊說到最後,努力攀住男人的脖頸,吻上了他薄而色淺的脣。

    在這修羅戰場裏。

    在莊清時的注視下。

    有些急躁,有些不安。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把舌尖送進男人的口腔。

    與身後漫天的炮火灰煙相襯,竟有種,末日相擁的絕望。

    “沒有人會知道是你把她丟下的。”唐言蹊退開幾分,眨了眨眼睛,音色嬌軟,誘惑,“就算有,你在危急關頭保護了自己的妻兒,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仰止,你就當她死在這裏了吧,我們兩個離開,就我們兩個,好嗎”

    巨大的恐懼攫住莊清時的神經,她頻頻搖頭,失聲道:“不,仰止,不可以”

    男人沒理她,只是望着唐言蹊。

    許久,閉了下眼。

    脣翕動,弧度輕飄飄的,灑滿夕嵐霧靄般的涼薄,“言言。”

    “嗯”女人莞爾,笑得甜美。

    “你是真的肚子疼嗎”

    他以闡述的語氣,提出一個問題。

    笑容僵在臉上。

    唐言蹊能感覺到心往谷底跌落的瞬間,整個人如同失重。

    她的手還攀在他肩頭,男人卻已經把她的雙腳放在了地上。

    她站穩,愣了幾秒。

    忽而目光晦澀複雜地望着他。

    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動了下嘴脣,笑得嫋嫋如輕煙,不死心道:“就算有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假的,你肯拿我萬分之一的危險去冒險”

    陸仰止單手摘下了一直掛在左肩的槍,鷹隼般的眸子一掠北面的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膛開槍

    一彈嵌進了石頭裏,石面裂出蜘蛛網似的縫隙,嚇得莊清時尖叫了好幾聲。

    男人卻面無表情地收回槍,冷聲道:“出來。”

    空氣凝結靜止。

    唐言蹊和莊清時都怔住了。

    他在和誰說話

    那石頭後面有人

    短暫的靜止過後,石頭後方果然慢慢盪出一道影子。

    一道高大魁梧的影子。

    莊清時看到那人的臉,頓時花容失色,不顧腿上的傷,硬生生地撕扯着傷口也要躲在陸仰止的背後,不停地顫抖,“是、是他”

    陸仰止架好槍,對準那人的頭顱,眯着鷹眸,“誰。”

    檀黑的眼睛好似被泉水洗濯過的玉石,冷得觸目生寒。

    男人卻咧嘴一笑,看也不看陸仰止,只對着莊清時,曖昧又露骨地說道:“莊小姐,是我們哥兒幾個沒把你伺候爽快麼這是要去哪”

    陸仰止沉了臉,是個男人就懂他這話裏的羞辱和深意,他厲聲問:“是你傷了她”

    “是我。”對方坦然道,“不過,也是爲了陸三公子你。”

    他抱臂淺笑,分毫沒把黑洞洞的槍口放在眼裏,“我家大小姐對你一心一意,論家世門當戶對,論感情情比金堅,你居然還公開和這個婊子訂婚。她搶了我家大小姐的男人,我怎麼能容她這都是爲了我家小姐,反正現在莊清時髒了,以你陸三公子的身份,應當不會撿個被人玩爛了的垃圾回去當太太吧”

    莊清時不停搖頭,流淚,“仰止,我沒有,你相信我,我沒有他們是想要強迫我,可是我”

    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腿裏。

    爲了清白和名節。

    她在所不惜。

    陸仰止的重點卻不在這裏,他對着那男人,目光愈發逼仄陰沉像是在清水裏點了一滴濃黑純粹的墨,瞬間散開令人心驚的暗色,“你剛纔說,你做的這些事,是爲了誰”

    “我家小姐。”對方勾脣。

    “你家小姐”

    “喏,就在你身後。”

    話音一落,空氣第二次結了冰。

    陸仰止沒有回頭。

    唐言蹊靜靜看着他不回頭的背影,低聲輕笑。

    這次,是真的坐實了吧。

    “言言。”他卻叫了她的名字。

    唐言蹊忽然覺得心裏無比平靜,平靜的沒有起伏和波瀾,平靜到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血脈還在跳動。唯有疲倦漫上心尖,滲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沒動,揚脣,用笑音擠出一個上揚的,“嗯”

    “告訴我,你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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