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72章 最後一聲槍響
    話沒說完,男人的眼球爆裂,倒在了她面前。

    腦漿和鮮血混成一團。

    最後一個眼神,是愕然與不甘。

    唐言蹊左手還握着剛剛從他腰間偷出來的槍。

    眉眼說不出的悲愴平靜。

    墨嵐就在監控室裏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親眼目睹了,她是如何以自己的手爲誘餌,誘惑喬治以爲自己佔了上風而掉以輕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右手上,從而忽視了她被奪走了刀的、自由的左手。

    他一直就知道唐言蹊是個極其聰明狠心、目的明確的人。

    但是看到這一幕,他還是震驚地說不出話。

    喉嚨澀然得厲害,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當他到達那處時,女人已經沒有了身影。

    只剩下喬治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慘不忍睹。

    墨嵐眉頭一蹙,似乎能想見女人面無表情從地上起身,輕輕拭去臉上的血污,用力拔掉手掌上入骨的刀鋒、扔在一旁獨自離開的樣子。

    可,墨色的黑眸一掃這血流成河的地面,他卻沒看到那把刀。

    也沒看到,唐言蹊用來擊斃喬治的那把槍。

    心裏劃過什麼極其不祥的預感,墨嵐沉着臉色,對着話筒那邊厲聲警告道:“顧況,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他一邊說一邊繞了條與陸仰止他們走的不同的路往顧況那邊趕,低沉的嗓音中有着不加掩飾的忌憚,“言言手裏有槍,你千萬要小心,別輕舉妄動,她剛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催眠傷了神智,發瘋擊斃了喬治。你等我過去,我親自處理”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了令他此生都難以忘懷的場面

    兩分鐘前。

    顧況一槍未中,被莊清時壞了好事。

    他心裏暗道不好,萬一莊清時死了,那瑞士銀行裏存的罪證就要被呈上國際法庭了

    心慌之餘,他再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傷了

    莊清時,那麼怎能叫陸仰止全身而退

    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天必須要陸仰止死在這裏。

    陸仰止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同時顧好一個快死了的女人和另一個懷了孕的女人,還能從他的槍下逃開。

    於是他自信滿滿地提着槍追了上去,果然看到男人正抱着懷中的女人往另一個方向的出口處走。

    顧況冷冷一笑,瞄準了男人的背影,一槍,打在了他的腳邊。

    陸仰止一皺眉,自知被追上了,立馬閃身到角落,鷹隼般的黑眸裏色澤凌厲非常,忽明忽暗,似是在思考對策。

    可,無意間一轉頭,卻發現本該跟上來的女人又消失了

    唐言蹊

    他瞳孔微微一縮,方纔還算鎮定的臉色在短短一秒鐘裏竟有了山崩之勢,心中又急又怒,只恨不得將她揪出來狠狠掐死

    這是什麼地方她也敢亂跑要不要命了

    陸仰止急火攻心,顧況那頭卻還是在徐徐地笑,端着槍一步步逼近,對着空氣道:“陸三公子,怎麼變成縮頭烏龜了不敢正面出來跟我剛了”

    他又接連射出幾發子彈分別落在陸仰止躲藏的幾塊石頭上方、側方,帶着一種屠戮和收割的樂趣,“還躲那不如我就把你頭頂這塊地方掃射到塌方,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們這裏天花板的鋼筋水泥硬”

    地牢的形勢複雜,唐言蹊憑藉着自己匪夷所思的記憶力繞進另一條路。

    左手持槍,右手垂在身側,像是不會動了。

    鮮血像鐘乳石尖的水滴,滴滴答答地順着未曾拔出來的刀鋒掉落,迴響在長長的走廊裏。

    她面無血色,擡頭只覺得這條路長得走不到盡頭。

    腳下一個趔趄,她險些摔倒,慌忙用手扶住牆壁,這一用力,手背上的刀鋒扎得更深,她疼得眼前一陣發白。

    遠處傳來幾聲振聾發聵的槍響,唐言蹊強行咬住了舌頭讓自己恢復神智,左手上槍握得更緊。

    她繞出隧道,回到原來的主路上,攀上地勢較高的地方。

    眸光一掠,發現這裏就是剛纔顧況狙擊陸仰止的位置

    再看到眼前拿着槍不停掃射的人,和石頭後面似曾相識的衣角,她胸口一陣發緊,大喊出聲道:“停手”

    與此同時,槍已上膛。

    顧況的背影頓了頓,卻沒回頭,只是薄脣微抿,很信任地把後背方向交給她,“老大喬治不是帶你回墨嵐那邊了嗎你怎麼又過來了這裏很危險,等我殺了陸仰止就回去,你就在我後面不要走動。”

    石頭後方的男人聞聲攥緊了拳,黑眸裏像是下了霜,冷得駭人。

    墨嵐。

    他剛纔說,墨嵐。

    唐言蹊,墨嵐

    莊清時的血流得越來越多,氣息也越來越羸弱,“仰止,你把我留下,自己走吧你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你跟她,咳咳和好,把我留在這裏,她就不會再讓人傷你了”

    “別說胡話”陸仰止死死蹙着眉心,沉聲打斷她,按住莊清時流血不止的傷口,字如鐵畫銀鉤,光聽音色都彷彿看得到棱角,“我說過帶你離開,就一定會帶你離開。”

    莊清時低低地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陸仰止低眉看向她,心裏猝不及防地一沉。

    她的樣子太糟糕了,如果再不出去搶救,恐怕真的要回天乏術了。

    清時是爲了他而傷,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無動於衷,更何況,她的眉眼間與那個女人還有三分相似。

    光是看到這相似的眉眼間的痛楚,陸仰止就覺得心口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寸寸把他的心頭血擠出了血管。

    唐言蹊,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

    我不信。

    我還是不信。

    可是,倘若不是她做的,她又爲什麼要騙他,爲什麼非要讓他相信她纔是罪魁禍首

    陸仰止想起方纔那槍手口中的“墨嵐”二字,結實冷硬的胸膛猛地一震。

    眼底逐漸析出懾人的寒氣。

    墨嵐。

    難道又是爲了他。

    爲了他,不惜自己頂下這些罪名

    這個念頭蹦出來,他幾乎壓抑不住腦海裏翻滾成浪的戾氣和怒意。

    嘴角卻勾起涼薄徹骨的弧他一貫厭惡的女人在生死關頭替他擋了一槍,現在生命垂危,而他心愛的女人呢,卻在想方設法爲另一個男人開罪,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唐言蹊在顧況身後很遠的地方,細軟的眉亦是擰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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