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73章 我說了,你不信啊
    巨石滾滾砸落,煙塵四起,動靜大得整個地面都在顫動。

    有石塊四濺、濺到了男人的褲腳上,劃破了衣料,他卻視而不見。

    只是目光灼然緊張地望着橫在路中央的斷壁殘垣,彷彿能透過那些堅硬的石塊,直直地圍繞在女人周圍。

    “言言”他厲聲道,肌肉繃得死緊,筋脈蜿蜒在小臂上,快要斷裂,“你怎麼樣”

    寂靜無聲。

    他又想起她方纔跌跪在地上的一幕,攥緊了手掌。

    她的沉默逐漸耗空了他的耐心,陸仰止的臉色差到極點,沉聲道:“有沒有傷着說話”

    安靜了幾秒。

    他聽到她的聲音,很輕很緩,泠泠如雨滴砸在水坑裏,“沒有。你先出去吧,別管我,我過一會兒就跟上。”

    男人聞言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想也不想便冷笑譏諷:“不需要懂事的時候倒是懂事起來了”

    他能把她女人兒子留在這種地方

    隔着石頭,他看不到唐言蹊目光空洞地盯着不遠處的屍體,只能聽見她輕聲道:“我腿軟,走不動。”

    語氣平靜,平靜得令人心慌。

    這條路被堵了個水泄不通,陸仰止沉着臉四下一望,迅速做出判斷,冷靜地安排,“你等我,我從其他岔路繞過去接你。”

    女人還是那副平靜的調調,無波無瀾的,聽不出情緒,“陸仰止,他們的目標是你和莊清時,如果你現在不帶她出去,一會兒被更多的人追上,我就幫不了你了。”

    她閉上了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我沒辦法再開一次槍了。”

    陸仰止聞言一震,垂眸看向面色如紙的莊清時。

    她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倘若不馬上帶她離開,她可能會死在這裏。

    可是唐言蹊

    “我沒事。”唐言蹊扶着牆壁站起來,低着眼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刀鋒,竟,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疼了,“你走吧,帶她走吧,我這會兒追不上你們,你也不必擔心我對她怎麼樣了。”

    她笑着,“莊清時受了這麼重的傷,你趕緊送她去就醫吧,不要耽誤時間。”

    陸仰止聞言面色微僵,心裏躁意被激起,卻還是強行壓抑着,“你的身體也不舒服。”

    唐言蹊漠漠望着眼前一片廢墟,隔着幾塊巨石,好似隔着萬水千山,笑。

    “我不是,裝的嗎”

    久久地沉默。

    男人冷笑,“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語畢,穩定沉篤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外面戰火連天,在唐言蹊耳朵裏卻都被過濾得一乾二淨。

    有細細的風吹着她額前的碎髮,吹進她眼睛裏還有的灰塵和砂礫。

    墨嵐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跪在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面前,目光空洞平淡。

    槍被她隨手扔在一旁,刀卻還不偏不倚地紮在她的手掌上。

    那人半截身子埋在坍塌的廢墟中,可墨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着裝。

    頓時腦子裏嗡嗡作響。

    一秒鐘有多長

    在唐言蹊眼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她聽到了身後猛然頓住的腳步聲,和陡然屏住又陡然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闔上眼簾,開腔,吐出沙啞的字眼:“你來了。”

    “唐、言、蹊。”男人這樣狠狠咬着她的名字,用力得拉扯,變形,帶着摧枯拉朽的怒火遍燒而來,她甚至被他直接單手拎了起來,“這是什麼”他指着那具屍體,眼裏猩紅如下了血,“這是什麼,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唐言蹊從沒見過形容優雅的墨嵐露出這種暴戾的神色。

    他額頭上青筋猛跳,每個字都能把她釘在牆壁上,“你殺了顧況,你他媽的殺了顧況”

    他大掌用力,好像要把她捏碎,眼裏除了紅血絲,還有破碎與癲狂。

    憤怒的聲音敲打在四壁上,彈回唐言蹊耳朵裏,振聾發聵,“你剛纔殺了喬治不是因爲催眠的情緒失控,而是你早就清醒過來了是不是你一直在騙我,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

    這怒火好像剎那間燃爆了整個地牢裏的空氣,讓她喘不上氣。

    片刻後,她無波無瀾道:“墨嵐,我以爲就算別人不清楚,你也會明白,催眠兩個字,對我來說算什麼。”

    男人遍體冰涼。

    那股涼意凍住了他的血脈,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唐言蹊,她從小就在訓練自己的大腦。

    催眠兩個字,對她來說,就是個笑話。

    只要她不想,沒有任何人能操控她的思維。

    只要她不想。

    “呵,你沒有被催眠,你根本就沒有上套,所以那些話,都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女人勾了下脣,眉心全然是疲倦,半分笑意也無,漠然道:“你下次可以把監控攝像頭做得隱蔽一點。”

    墨嵐往後跌了一步。

    原來如此。

    原來她是看到了走廊裏的監控攝像頭。

    餘光又瞥見地上倒在血泊裏的人影,從眼底一直刺痛到神經,他狠狠把她按在牆上,“所以,你連顧況都下得去手是嗎唐言蹊,他是你救回來的人,你當年命都不要救回來的人我以爲我就足夠心狠手辣”

    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字道:“原來那個最沒心沒肺無情無愛的人,是你”

    “唐言蹊,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心不會痛嗎”

    唐言蹊被他甩開,重重磕在身後的牆壁上,靈魂都要被震出體外,喉嚨裏一陣腥甜。

    她抹了下嘴角,低笑,“是我嗎”

    唐言蹊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不帶一丁點情面,打完這一掌,半隻胳膊都麻掉了,“墨嵐,你還欠我蘭斯洛特一條命,你以爲老子不跟你討要就他媽是忘了嗎”她的褐瞳裏映着一方寒徹的天地,“帶着顧況走上這條絕路的人是你,不是我毀了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她邊說,邊有眼淚順着削瘦的臉頰而下。

    怎麼不痛。

    怎麼心狠手辣。

    毀了顧況的人,怎麼不是她。

    墨嵐一怔,目光迅速沉暗下去,“你已經知道蘭斯洛特的事了”

    “我不是傻b。”她冷冷與他對視,“蘭斯洛特早就被你收買了,是吧。”

    “當年去溫家參加什麼鬼扯的晚宴也不是爲了和溫家一起針對陸仰止,而是因爲你需要一個和蘭斯洛特見面、又不被我追蹤到的地方。”唐言蹊條理分明地分析,真相抽絲剝繭地落下,裏面是一把尖刀,扎得二人心頭都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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