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207章 你能聽槍聲了?
    車往獵區處緩緩駛進。

    觀光車沒有四壁,風從車廂裏貫穿而過,帶着還沒被陽光加溫過的空氣。

    唐言蹊頭疼得比昨晚更甚了。

    原本昨天沒吃藥,她就沒睡好,現在又吹着冷風。

    她擡手捏緊眉心,用一種疼痛來壓制另一種疼痛。

    沒過多久,有一道身影便起身立在了她身側,似銅牆鐵壁一般,替她擋住了原本應該吹到她臉上的風。

    唐言蹊半眯着眼睛,看nce滿臉擔憂的神色,“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要不要回山莊休息”

    他這話的聲音不大不小,連帶着宋井、喬伊和陸仰止三個人都聽到了。

    男人立馬沉了眉宇,起身往這邊走來,喬伊一怔,沾了碘酒的棉籤還沒擦上那人弧度倨傲的下巴,對方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她望着面前冷冰冰的空氣,很快回過頭,不悅道:“陸仰止,你還沒消毒,小心感染。”

    男人根本不理會,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廂另一側,他的到來使車廂的另一側氣壓驀然間低了,無形間就讓人覺得擁擠非常。

    “怎麼回事。”陸仰止低頭很認真地望着女人的臉,確實蒼白得很,心下一緊,連語調都跟着急促起來,“言言,哪裏不舒服頭疼我馬上讓司機掉頭下山,帶你去看醫生。”

    他說着就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她的臉,低低的嗓音像是在哄一個生病的孩子,“不怕,沒事的,我們有藥。”

    宋井就在不遠處聽着,略微垂着頭,無奈地笑。

    這裏最緊張的人好像就是陸總了,他怎麼還去安慰旁人呢

    看看身體不舒服的唐小姐本人,到現在還一臉雲淡風輕的。

    “不用。”她反手格開了男人的觸碰,眼角眉梢具是被這清晨薄霧滲透過的冰涼,一絲暖意也無,“沒事。”

    “別任性。”男人皺眉,加重口吻,“身體重要。”

    “你也知道身體重要”喬伊冷笑着揚聲問,“知道身體重要就趕快回來藥抹了,捱揍的又不是她,扶着腦袋喊兩聲疼誰都會,瞧你把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是不是非要斷了幾根骨頭你才肯安生”

    這聲音實在尖銳刺耳,唐言蹊無端覺得頭更疼了。

    微微擡眼看過去,眼波冷淡至極。

    她還沒說話,男人便先開了口:“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就給我滾下車。”

    “你”

    “陸公子。”唐言蹊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二人的談話,“潘西小姐是關心你,你何必出口傷人。”

    陸仰止聞言一怔,俯下身,俊臉離她愈發近了,足以讓她看清他每一分輪廓之中深藏的隱忍和晦暗,還有臉上那十分明顯的傷痕。

    黑眸之中逐漸浮出些許異色,不消片刻就沉澱下去,被表面的風平浪靜所遮蔽。

    只聽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染了薄笑,“那我呢,言言我也是關心你,你又接受了多少你應當明白,不是每一份心意付出的時候都會被人接納,就像你不肯接納我一樣。”他擡手點了點心口,黑玉般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她活活困在中央,“這裏,也沒辦法接納別人。”

    唐言蹊被他那無聲無息卻又灼人無比的目光燙了下。

    這男人從來都是個攻擊性和侵佔性極強的人,所到之處,雁過留聲,全都是他的氣息他的痕跡。

    就像現在,哪怕他沒有碰到她,也讓唐言蹊有種被他的視線扼住咽喉,無法呼吸的錯覺。

    “我不求你能馬上原諒我,但是別把我往其他女人懷裏推。”陸仰止說到這的時候,表情很平和。

    他也沒想到自己能以這種平和的語氣說出“不求你能馬上原諒我”,這種話。

    可他確實是無法了。

    多少次夢醒時分,望着身側空蕩蕩的牀鋪,望着掌心的脈絡,五指攥了又張,張了又攥。

    每遞去一次拜帖,耐心就空耗一分。

    想見她的心也就更焦灼一分。

    這種空寂和想念把他天之驕子的傲氣全都打磨乾淨,從一開始的奢求她原諒,變成只要看到她就好。

    只要能見上一面,只要能再看到她的臉

    他的眼神裏透着很多很多深諱的情緒,絲絲縷縷往外涌着,四面八方的空氣都好似在震顫。

    唐言蹊很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別開視線,略微闔了下眼睛,壓着心口滋長的戾氣,淡淡道:“你離我遠一點,就是對我最大的尊重和補償了。”

    她沒看他,也能感受到男人結實修長的身軀微微一僵。

    烏黑的碎髮掃到額前,半遮住他英俊的眉峯,晨曦的光芒從虯枝漫橫的樹林裏照來,剛好點亮了他鬢角的一絲白髮。

    刺傷了誰剛剛睜開的眼。

    唐言蹊忍不住回過頭,多看了這個男人一眼。

    歲月。

    到底是歲月。

    自她認識他以來,歲月就很少會奪走他什麼,反而會隨着時間的推移,饋贈給他旁人一生也難以企及的財富、地位和氣質,他強勢果決,沉穩老練,他比同齡人甚至比大多數長輩都要更勝一籌,但,他從來沒讓人在他臉上看出過蒼老。

    那些氣質頂多可以稱爲成熟、穩重。

    忽然這麼驚鴻一瞥,唐言蹊卻讀到了一種深達骨血的寂寥空曠。

    就好像他已經過完了一生,悲涼落寞的一生。

    “非要這樣不可嗎”他很冷靜地問,甚至還勾着薄脣,似乎是笑,“言言,我想尊重你,也想補償你,可是讓我離開你甚至不見你,這對我來說已經超出了能力範圍。”

    唐言蹊用帽子遮住了臉,“我不是動物園裏的猴,誰想看就該給誰看。”

    “我沒這麼想過。”

    “我忍你到現在不過是因爲你是美第奇公爵請來的客人,現在又和潘西家的二小姐一組參加狩獵比賽。”唐言蹊靠在椅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坐姿,看不見她的神色,只能聽到她輕描淡寫的語氣,“陸仰止,賣慘賣深情也要對方買賬纔好,對方不想接受的時候,你的關心反倒是累贅。”

    男人的胸膛倏地一震。

    就是這一下,彷彿心上裂開一個小口。

    越來越大,疼得他皺眉,冷汗直流,“是嗎”

    他低笑,“陸仰止在你看來,已經是累贅了”

    唐言蹊沒再說話。

    顯然是已經懶得再開口。

    lance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二人很久,一直沒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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