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33章 就在這,給我活埋了
    莊清時呆呆地跪倒在孤山上,望着對面一片狼藉,星火燎原的墓地。

    直到,天空中傳來救援直升機機翼旋轉的聲響。

    她回過神來,擡頭看去。

    哪怕隔着很遠,莊清時也能在短短一秒鐘之內,確定直升機上那個蕭疏軒舉的男人,是陸仰止。

    因爲,他就那麼不顧安危地扒着艙門,甚至將頭探出了機艙外,視線不斷巡迴在起火的墓地上空。

    風吹着他的衣衫獵獵作響,甚至卷着飛沙吹進了他深沉的雙眸裏,他卻只是緊皺着眉頭,宛若渾然未覺。

    彷彿,亟不可待地在尋找什麼。

    莊清時在那一瞬間,心裏有了計較。

    她等了五年,終於等到陸伯伯親口許諾她和陸仰止的婚事!眼看着陸仰止就要鬆口了,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絕對不能讓她五年的苦等功虧一簣!

    唐言蹊方纔的所作所爲,看似瘋癲無狀、心狠手辣,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故意裝作與自己勢不兩立的樣子,爲的只是打消綁匪的戒心,趁亂救自己的性命……

    莊清時從腰帶間拔出那把尖銳玲瓏的小刀,慢慢握緊。

    若是讓陸仰止知道是唐言蹊救了她……

    她的眸光一寸寸結了冰。

    不,沒有這回事,她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噗嗤”一聲,刀尖刺入血肉的聲音,莊清時在頃刻間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疼痛,比她想象中還要劇烈。

    她低頭望着自己汩汩流出血的肩胛,喘息着冷笑,似乎是嫌不夠,又握着刀柄使勁往裏捅了三分。

    直升機降落的時候帶起了地面上一陣塵土,陸仰止最先從機艙裏跳下來,遠遠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

    他眸光一厲,大步上前將她抱在懷中,“清時!”

    將女人的身體完全翻過來時,陸仰止忍不住蹙緊了眉頭。只見她手上身上全都是血,左肩的肩膀還插着一把刀。

    那是……唐言蹊從綁匪那裏拿來的刀,半個小時前,她還曾當衆用這把刀威脅着要殺了清時!

    男人的眼神以難以察覺的速度漸漸沉下去,猶如落進深不見光的海底,晦暗且寒冷。

    懷裏的莊清時卻在這時竭力睜開了眼,不知是由於失血過多還是驚嚇過度,臉色蒼白得厲害,說話也氣若游絲的,“仰止……”

    “我在。”陸仰止打斷她,一貫淡漠清冷的眉眼隱隱繞着一層戾氣,低沉道,“我馬上送你出去,別怕,傷得不重。”

    莊清時提起脣角,有氣無力地笑了下。能得到他這一句關懷和寬慰,她竟覺得這一刀受得也值了。

    她將頭埋進他懷裏,“我知道,仰止,你不會讓我有事的。”

    陸仰止抱着她走回救援直升機旁,莊清時始終沒再聽見他開口,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便主動道:“仰止,五年前的事情,是她先對不住你的。就算她的孩子沒了,也怪不到你頭上。”

    “嗯。”男人也不知是沒聽清她說什麼,還是聽見了卻不想談及,只從挺直的鼻腔裏逸出淡淡一個字音,算作是迴應。

    “我知道她恨我。”莊清時閉上了眼,“我又何嘗不恨她?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她當真對我下得去手……”

    陸仰止聞言低了眉梢,瞥了眼她肩膀上不敢輕易拔出來的刀柄。

    莊清時咳嗽了聲,拉回他的注意力,柔聲道:“幸好她這一刀沒有紮在我的腿上,不然我就逃不出來了。”

    男人漆黑的眼底有暗流涌過,嗓音亦是低啞了些許,“只有你自己一個人逃出來了?”

    “是……”莊清時邊說,眼眶邊紅了,將楚楚可憐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當時她說要把我吊在牆上解恨,另外幾名綁匪怕夜長夢多,想盡快殺了我了事。所以他們起了爭執,推推搡搡的不知怎麼就把炸彈引爆了,我是在吊橋上跑了一半,被氣流衝到這邊來的。”

    她說完,撩起了褲腿,果然皮膚上全都是痕跡。

    陸仰止將她抱進了救援直升機裏,有條不紊地叮囑:“讓他們先送你下山,記得告訴醫生說你腿上也有傷。”

    莊清時剛要點頭卻忽然怔住,“仰止……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裏?”

    她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血,他不在她身邊陪着她嗎?

    “我跟剩下的人去對面看看還有沒有留下的活口,一定給你一個交代。”他回答得很簡單,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解釋。

    莊清時張了張嘴,無力反駁。

    他嘴上說的是去看看有沒有活口,一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樣子,可莊清時心裏卻無端有種直覺——

    他是過去找唐言蹊的!

    “帶莊小姐回去。”陸仰止吩咐完,二話不說便轉身離開。

    莊清時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口氣堵在胸腔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唐言蹊怎麼可能還活着呢,那麼大的爆炸……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

    陸仰止踏上那一片荒蕪焦黑的土地時,也有這樣的感覺。

    就彷彿那一顆炸彈焚燬的不僅僅是這一片陵園,還有他心裏的什麼。

    空氣中還有火星浮動飄蕩着,他每走一步,都覺得心悸得厲害,目光所及之處無不是狼藉廢墟,甚至還有些能看出人形的斷肢殘骸。

    他腦海裏有短短的恍惚,幾乎不能把這個情景和半小時前那個活生生的女人重疊在一起。

    唐言蹊。

    天知道五年前當他得知她的所作所爲時,有多想親手掐死她。

    可是他什麼都沒做,任這種憤怒在每一個寂寥無人的深夜裏生根發芽,在他的四肢百骸裏滋生出咬牙切齒的恨意來。

    我那麼恨你都下不去手。

    你怎麼敢死在這種地方。

    “給我找。”陸仰止沒有回頭,就這樣背對着身後一羣特種部隊的士兵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唐言蹊恢復意識的時候,睫毛幾乎粘黏在一起,她好半天才蓄滿力氣睜開眼。

    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很沉。

    她喘了口氣,定睛看過去,分辨了好一會兒,突然睜大了眼眸,差點噁心得吐出來。

    是個人。

    是個死人。

    是個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死人。

    腦海裏被炸得魂飛魄散的記憶一點點涌回來。

    爆炸前的最後一秒,她推了莊清時一把,把她推過了橋。爲了斷絕綁匪們惱羞成怒追上去的可能性,她直接撲到了綁匪頭子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下了那顆鮮紅色的按鈕,再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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