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65章 不能再越走越遠了
    唐言蹊茫然從雙膝間擡頭,雙目無神地循着赫克託的聲音望過去。

    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她笑笑,又重新將頭埋回去。

    下一秒,整個人忽然被圈入誰的懷抱裏。

    唐言蹊心底一震,幾乎僵在原地。

    夜風吹過男人的髮梢,掃在她的脖頸上,有些癢。

    可是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動。

    過了好半天,男人的喉結滾動幾下,嗓音低啞地開口:“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他有些不悅地加重了語氣,單手扶着她的肩膀,“墨嵐呢?”

    女人彎脣,笑意不比夜風溫暖,“不想見他,讓他先走了。”

    她每個字說得都很輕,卻在陸仰止的神經裏掀起一大片顫慄。

    她不想見的人,怕是不止墨嵐一個。

    “言言。”他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正要說什麼,不期然斂眉卻發現了她肩上的衣服。

    拳頭一寸寸收緊,心也被什麼絞得厲害。

    在暗中失去了視覺的唐言蹊,其他幾感卻較之往常靈敏許多。

    因此,他身體的緊繃和緊實的肌肉間即將破壁而出的怒意,她一分不差地察覺到了。

    唐言蹊回過頭來,對上他表情沉鶩的俊臉,“你又生氣了。”

    溫和的陳述,喜怒難辨,男人陡然僵住。

    “要掐死我嗎?”她揚了揚頭,將曲線優雅的頸子露出來。

    “言言。”他一把將女人纖細削瘦的身子箍在懷裏,扣緊,“別說這種話,我不會……”

    唐言蹊視線放空地投在湖心,那一輪明月彷彿就綴在她褐色的瞳孔間,皎潔明亮,卻沒有溫度,“嗯,你不會。”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地笑起來,“你不會殺了我,你只會把我趕出去,不讓我回家。”

    就像,五年前那樣。

    清淺的語調,如同一根細細的線,靜靜牽扯出另一端被塵封已久的往事,男人的心臟剎那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捏得錯位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扯下她肩頭屬於別的男人的衣服,嗓音很沉,卷着明顯的躁意,“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冷空氣鑽進她的皮膚裏,唐言蹊凍得皺了下眉。

    緊接着,又被另一件炙熱溫暖的衣衫裹進懷中。

    還沒伸手將她抱起來,女人就已經自己從他懷裏躲開。

    男人俊漠的眉宇一沉,“言言,別鬧。”

    “你帶我的回去,那莊清時呢?”她問。

    陸仰止的長眉擰得更緊,“我讓宋井送她。”

    說着,又要伸手去抱她。

    剛觸到她的腰,就被她伸手擋住,“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也許是光線太過昏暗,就算敏銳如陸仰止,也沒法從她臉上甄別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她就那麼淡淡地垂着眼簾,淡淡地開口說話,淡淡地將他的手推開。

    然後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一步步往外走。

    陸仰止怔了一秒,驀地追上去擒住她的手腕,聲音如同從天上落下來的雷,驚得人心頭髮慌,“唐言蹊,你在鬧什麼脾氣?”

    他握住她時,觸到她細膩冰涼的皮膚,筋脈骨骼間一點力氣都沒有,像個任人擺弄的布偶娃娃,他更是怒從心中起,“大晚上你還要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別人家的院子裏晃來晃去嗎?”

    女人的身形聞聲定住。

    她沒回頭,靜了須臾,才莞爾笑道:“陸仰止,你到底是在跟誰生氣啊?”

    男人一愣。

    她語調溫涼,似山泉清澈而靜斂,毫無侵略性,卻讓他有種困於水底無法呼吸的錯覺。

    唐言蹊回頭,慵懶的眉目被手機蒼白刺眼的燈光一晃,無端顯出三分疲倦。

    她一笑,這疲倦之色就更濃稠了,“雖然我的出現,可能是擾亂了你的計劃,但最後我也想辦法補救了。如今連墨嵐都被溫董事長急匆匆召了回去,想必這次還是他們棋差一着——既然你的大事已成,總不會還因爲這個生我的氣吧?”

    男人修短合度的眉毛輕微一攏,臉色緩和了些,聲線還是緊凝,“不會。”

    他怎麼會因爲這個生她的氣。

    “那果然就是我猜的那樣了。”女人的菱脣一彎,漾開豔若秋水桃花的微笑,“你是在生氣,溫子昂色膽包天,打了你未婚妻的主意,又差點強暴了你的前妻。通常情況下,男人做到你這個份上,有權有勢,隻手遮天,脾氣自然大一點。兩個先後和你有姻緣的女人都被別人惦記上,怪不得你要生氣了。”

    陸仰止眉頭蹙得更高,削薄的脣抿緊,半晌才道:“與清時無關。”

    是,溫子昂的所作所爲確實是觸了他的底。

    可清時在這件事裏……

    男人的拳頭收攥起來,指節發白。

    他是借清時的名義出席了這場晚宴,畢竟溫子昂對清時用情已久,不可能不請她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

    而他,則是早在晚宴之前,便想好今日要如何讓溫家失信於公衆、失德於天下。

    換言之——

    清時的遭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並且他也在她身邊安排了人保護着,倘若當時清時沒能從溫子昂手中逃脫,他的人馬上就會衝進去護她周全。

    畢竟,利用女人來爭奪權勢,已非大丈夫所爲。

    更何況,清時平日裏對他一片真心,但凡是個崢嶸男兒,都無法心安理得地將她推進火坑裏。

    只是局勢緊張、競選一事迫在眉睫,這種時候,容不得他顧念太多。

    他雖愧疚、雖不恥,卻終究還是選擇了狠心一搏。

    呵,生氣……

    他若是會爲清時的委屈的生氣,早便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裏,唯有唐言蹊,唯有她,是那個讓他猝不及防的意外。

    也唯有她,才能讓他眼也不眨地放棄精心蓋起的萬丈高樓,揮手任其傾塌。

    唐言蹊,我因爲什麼生氣,你不懂嗎?

    他不想和她再深聊這個話題,只展開手臂,沉聲道:“過來。”

    “幹什麼?”女人站在原地沒動。

    “抱你回去。”他嗓音低低的,繞着幾分嘆息的錯覺,“不是想回家嗎?”

    唐言蹊在闃黑無光的環境裏,扯了下嘴角,眼睛空洞地望向水塘裏唯一的亮光,安然道:“我記得你最怕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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