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66章 你明白嗎?
    這件外套,她再熟悉不過。

    唐言蹊被她吵吵得頭疼,屈指按着眉心,依然不置一詞。

    莊清時心中苦澀憋悶至極,咬脣瞪着她,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覺痛。

    仰止說會替她討還一個公道,卻不讓她留在這裏等,非讓人先送她回家。

    那時她就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如今瞧見唐言蹊身上這件衣服,彷彿是心裏種種猜測被證實,終於塵埃落定,又忍不住更加惱火起來。

    “唐言蹊,我在問你話,你穿的是誰的衣服?”

    “我穿的是誰的衣服需要向你交代嗎?”唐言蹊總算開口,平靜溫淡的聲音流進夜色裏,透骨生寒,“一件衣服而已,也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榕城第一淑媛原來就這點氣量,你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說完,她擡手從肩上摘下陸仰止的西裝,想也不想就衝着莊清時的方向扔過去,“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莊小姐喜歡的話,就當我施捨給你。接好了,然後閉上你的嘴,少在我面前吠。”

    “啊!”女人失聲尖叫。

    “清時!”

    男人凌厲的嗓音適時響起。

    眼前一陣喧鬧,唐言蹊像個看戲的局外人,明眸如秋水含煙,一眨一眨的,面對着漆黑的虛無,莞爾輕笑。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莊清時心有餘悸地靠在陸仰止懷裏,抓住他熨帖的一絲不苟的襯衫,“仰止,嚇死我了……幸好你來了……她突然把那件西裝扔過來,我往後一退,不小心踩空了。”

    她一解釋,不光陸仰止聽明白了,唐言蹊也聽明白了。

    “我看見了。”男人說得沉靜內斂,眸光不悅地望向唐言蹊。

    他匆匆追上她時,看見的確實是這一幕。

    唐言蹊揚手將他給她的西裝扔了出去,清時下意識往後一退,高跟鞋踩在一粒石子上,這才崴了腳,還差點摔在地上。

    “你那麼寶貝他那件衣服,我還以爲你會衝

    上去抱住呢,哪想到居然還往後躲。”唐言蹊笑着搖頭,言語裏說不上有什麼太多情緒,卻莫名叫莊清時心頭生出一種低她一等的感覺來。

    “我送你去醫院。”陸仰止沒別的話,英俊成熟的眉眼此刻沉得能滴出水來,卻還是淡漠而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宋井,送唐小姐回去。”

    唐言蹊冷得在夜風中打哆嗦,聽到他這一句,垂着眸子,微微閤眼。

    然後憑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到宋井的車前,二話不說就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路過那二人身前時,腳下好像踩住了什麼東西。

    她沒太在意,陸仰止的眼神卻深了。

    連宋井也是一臉受驚地瞧着女人漠然踏過地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裝。

    再擡頭,發現陸總棱角分明的俊臉已然被一整片陰霾籠罩,陰影下深邃的五官凝重非常。

    ……

    唐言蹊被宋井送到家裏,將禮服脫下,順手扔進垃圾桶裏,洗了個澡便在牀上躺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裏響起了靜篤的腳步聲。

    女人從羽絨被裏伸出手,不聲不響地擰掉了一直開着的牀頭燈。

    果然,那腳步在她門前停住。

    門被人打開,有人輕輕走到她牀邊。

    陸仰止望着月光下背對着他、呼吸均勻的女人,視線掠過她溼漉漉的髮梢,眉心沉了沉,開口道:“我說過多少次,頭髮吹乾了再睡覺。”

    而後展臂將她整個人撈進了懷中,又將牀頭燈打開。

    女人還是那副睡相平穩的模樣。

    他眸色幽暗,突然俯身。

    唐言蹊只覺得脣上被溫熱的什麼堵住,激靈一下子睜開眼,正跌進男人深不可測的瞳色之中。

    陸仰止在她有所動作前很快撤開,居高臨下睨着她,淡淡道:“不裝了?”

    唐言蹊盯着他脖子上的什麼印記,笑了下。

    陸仰止心裏一緊。

    忽然想起在晚宴上,他默許清時在他的頜骨下方留了個脣印,一是當時人多不好推開,二是……也爲讓她瞧見。

    此刻唐言蹊躺在牀上,懶懶擡眸睞着他,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瞧見那枚脣印。

    可陸仰止卻深深覺得這不是個好時候。

    “言言。”他臉色一頓,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有話想說。

    唐言蹊笑得溫和,“陸總,這個稱呼太親暱了,不太適合你我。”

    他單手將她抱起,揉進懷裏,低啞道:“人都住在我家裏了,還不親暱嗎?”

    唐言蹊不大願意動彈,就這麼無可無不可地被他抱着。慵懶裏繞着幾分嫵媚,頭髮沾着水氣氤氳,顏色更加烏黑盈亮,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乾淨又白皙,美得驚心動魄。

    “我只是借住。”她道,“如果陸總覺得這就算是親暱,我可以補交房租,或者現在就搬出去。”

    無視男人越皺越緊的眉頭,她徑自說得認真,“你回來之前我已經在公司附近找了不少單身公寓,感覺價錢也還算划得來。一開始搬過來由頭就是照顧你這條胳膊,但是看陸總的意思好像也不太在意它是好是壞。”

    “所以。”唐言蹊安然微笑,“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無數雙手撕扯着他的心脈,陸仰止忍得艱難,沉着嗓音問:“倘若我說不行呢?”

    “不行就不行唄。”她輕笑,倒也不太執着,“有人願意管喫管住,我也樂得清閒,不過親暱二字,讓莊小姐聽見怕是又要鬧我了。”

    唐言蹊不疾不徐地說着話,沒怎麼用力就將他推開,自己又躺回了牀上。

    男人靜立在她身後,耳邊不停迴盪的都是她那句:“你回來之前我已經在公司附近找了不少單身公寓。”

    這分明,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

    他是那麼瞭解她,知道她絕不做無用之功。

    那句話宛如一把刀插進他胸膛,凜冽的刀鋒外是淋漓的血肉。

    陸仰止很久沒有過這麼糟糕的感覺。

    可是下一秒,她卻又無所謂地笑着說:“不行就不行唄。”

    似那把刀,又這麼平靜從容地抽了出去,頓時鮮血如注。

    陸仰止想,原來這纔是最糟糕的感覺。

    她終是連爭都懶得同他爭了。

    從前見她或惱怒或聰慧或調皮的樣子,哪怕是與他作對惹他心煩都好,好過這樣無聲無息地躺在牀上,安安靜靜不哭不鬧,他連安慰都不知如何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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