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04章 徹頭徹尾的錯了
    她的話音落定,休息室裏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

    傅靖笙抹了下溼潤的眼角,再看過去時,沙發上的女人緊緊握着秀拳,指甲扣進了掌心。

    再往上,是一張不停往下淌着淚水的臉。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眼淚從晶亮明澈的眸子裏滾落,悄無聲息,卻比嚎啕大哭的樣子更加讓人感到一股寒徹心扉的痛苦。

    傅靖笙無法想象那種感覺,或者說,她本以爲,那該是喜悅的。

    她同樣也無法想象陸仰止隱忍至今,那是一種多深多偏執的感情,無需宣之於口,卻深入骨髓。

    “所以說,我表妹一直以爲她的孩子沒了,是以爲她先入爲主地認爲你們要爲她做引產手術,並且後來意識不清醒,難產血崩,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她問完,醫生輕輕點了下頭,眼神很複雜,“我們當初也是臨危受命。”

    那本來就是一臺引產手術。

    都是爲了保全她性命,才臨時更改了對策。

    畢竟誰也沒想到,她會因爲情緒激動而大出血,那時候如果再往她孱弱的身體裏注射死胎的藥物,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唐言蹊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一直到傅靖笙走到她面前把她抱住,她才埋頭,哭到嘶啞。

    傅靖笙亦是悲慟,低聲道:“言言,孩子沒死,不哭了,嗯?”

    唐言蹊收攏手指,將對方的衣角攥得死死。

    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動作,傅靖笙只好抽出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別哭了,聽話。一會兒眼睛都腫了,很醜。”

    唐言蹊深深吸了口氣,看向方醫生,啞着嗓音開口:“我女兒呢。”

    方醫生搖頭,“不知道,當年……是陸總的大姐把她從保溫箱裏帶走的,聽說好像是直接帶出國了……”

    “出國”兩個字讓唐言蹊的心臟驀地震了震,整個人的靈魂都快疼得出竅了。

    心頭的血管彷彿一絲一絲絞住,又一寸一寸斷裂。

    “相思。”她喃喃念出這兩個字,而後“嚯”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是相思!”

    說着,突然心底生出一股絕望,淚水崩塌,哭着喊出來:“相思是我女兒,是我女兒啊!”

    怪不得她見她第一面心裏會莫名悸動。

    怪不得一向貪生怕死的她捨得爲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豁出性命。

    怪不得那位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學不會優雅的禮儀,卻整日蠻橫無理、橫衝直撞。

    她與她的關係不是神交已久的老師和學生,而是血脈相連的母女啊!

    她見過她那麼多次,閉上眼睛猶能回憶起女孩子談起自己沒有媽媽時那滿臉落寞的神情。

    唐言蹊覺得自己心都要被碾碎了。

    媽媽就在這裏,媽媽就站在你眼前。

    相思……

    她按住自己脹痛的心口,險些喘不過氣。

    她錯過了相思從小到大最寶貴的五年。

    她錯過了女兒咿呀學語和蹣跚學步的歲月。

    她甚至沒有在她身邊教過她如何開口叫一聲媽媽。

    這一切,都是因爲陸仰止!

    可,唐言蹊悲哀的發現,對那個男人,她連恨,都似乎沒有立場。

    傅靖笙不知道她口中的相思是誰,只扶住她,試探着問:“你見過你女兒了?”

    唐言蹊臉色發白,無力地點了點頭。

    傅靖笙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拍了拍她的後背,突然又想起另一事來,看向方醫生,“當年的DNA檢驗是怎麼回事?”

    唐言蹊身體一僵,亦是擡頭看去。

    “是不是你們搞的鬼?”傅靖笙柳眉倒豎,威儀凜然,“還是有人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方醫生被她眼裏迸射出來的狠勁兒嚇了一跳,慌忙搖頭,“這怎麼可能呢!醫院當時又不知道情況,我們真的是嚴格按照流程用最先進的設備做的親子鑑定和親緣鑑定,帶來的父體樣本確實和陸女士是姐弟關係,但是與新生兒沒有父女關係。”

    唐言蹊倒吸了一口氣,兩條腿都軟了下去。

    傅靖笙眼疾手快地將她攙起來,“言言,這是怎麼回事?你沒有和陸仰止以外的其他人……”

    唐言蹊頭痛欲裂,按住腦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傅靖笙瞠目結舌,“你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

    唐言蹊卻不再說話了。

    她心裏亂成一團,怎麼理都理不順暢。

    那天晚上,她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只記得她被人下了藥,渾身燥熱難耐。

    再醒來時,滿牀凌亂肆意的痕跡。

    卻沒有人在牀邊。

    而她印象中的最後一張臉……

    是墨嵐。

    她心痛欲絕,恨不得一槍崩了他,顧況卻攔在她身前,大聲質問她:“老大,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飲食男女、人各有欲,他陸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還要從小就養個乾乾淨淨的童養媳長大了開苞上供?你與我們相識十幾年,墨嵐的爲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嗎?還不都是爲了你!”

    “更何況你根本連陸仰止的手都還沒碰過一次,他憑什麼要你爲他守身如玉?”

    唐言蹊聽得緊咬牙關。

    那時,陸仰止還沒同她在一起。

    若說她出軌,根本也算不上。

    再加上,她對那晚的記憶彷彿被人抹了個乾乾淨淨。

    到底事情是怎樣的,她自己沒有半點印象。

    但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還是無法原諒她最信任的人與她發生過關係,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他。

    墨嵐始終沉默着,看到她跌坐在牀上掉起眼淚,才撥開顧況走了上來,緩緩在她眼前跪下。

    那是唐言蹊第一次知道,墨嵐對她有其他的心思。

    因爲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海,海底深處,是種無法描摹的黯然,“言言,失身於我,真的讓你這麼難以忍受嗎?”

    女人氣得彎脣輕笑,“你說呢,墨嵐?”

    “你就愛陸仰止愛到這個地步?”

    “這和我愛不愛他沒關係。”唐言蹊覺得自己開口都帶着五臟六腑的痙攣抽痛,本該是歇斯底里的時刻,卻能詭異的冷靜着,她定定地望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無比的俊臉,一字一頓道,“墨嵐,我不是那麼浪漫的人,也不是非他不可,如果追不到陸仰止,十年以後說不定我就想通了隨便找個人嫁了。但是我從來、從來都沒想過,那個人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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