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15章 酒神,唐言蹊
    陸仰止面無表情地打量着她。

    “我沒胡鬧。”她說話帶着濃重的鼻音,很不開心的,“爸爸,她都已經不要我們了,你爲什麼還要向着她?”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向着她了?”男人問,“你不喜歡她,我就不讓她來;你不想見她,我就讓她滾出去了。向着她,嗯?”

    陸相思擡眸瞪着面前的男人,不服氣道:“那是她活該,她本來就不是我們家人,爲什麼沒事總往我們家跑!”

    男人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書桌上敲着,冷笑,“你不是最喜歡她了?當初慫恿她和你清時阿姨一較高下的是你,不讓你見她跟我鬧脾氣的是你,現在她天天纏着你,你倒是嫌煩了?”

    “還是說,你對一樣東西的喜歡,淺薄到隨時隨地都能收回來?”

    陸相思一屁股坐在牀上,頹然道:“你說這麼多,還是向着她。”

    反正她從來說不過爸爸。

    只是……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期然觸到了牀頭的相框。

    相框裏,黑人小孩笑得愉悅,露出了一口白牙。

    陸相思心裏突然又說不出的堵塞起來,“爸爸,唐言蹊爲什麼會是這樣的人?”

    男人坐直了身體,眼裏的陰影落得更深更沉了。

    “哪樣?”

    陸相思伸出手,抱着相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卻忽然,懷抱中的相框被一隻乾燥溫熱的手掌輕輕抽走。

    她淚眼朦朧的擡頭,見男人正拿着她的相框,若有所思地看着。

    他也不安慰她,就讓她這麼哭着。

    反倒是陸相思自己哭了兩下,就哭不下去了。

    陸仰止在女孩的牀上坐下來,淡淡道:“這個世界不是按照你的喜惡運轉的,而且你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也未見得就是真相。”

    “如果有人打了你一巴掌,你要怎麼辦。”他問,“和他講道理嗎?”

    陸相思想也不想,“打回去。”

    講什麼道理,她又不是唐僧。

    “那我和你大姑姑可以因此而討厭你恃強凌弱嗎?”

    “你說了是別人先打我的!”

    男人黑眸如夤夜,寂寂而不起波瀾。

    陸相思在這樣的目光裏突然就有幾分呼吸困難,腦子裏閃過什麼念頭。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的好人和壞人。”男人揉了揉她的頭髮,很難得用溫淡的語氣同她的講話,“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你要珍惜的是對你好的人,而不是道德考試裏拿了100分的陌生人,懂嗎?那些人再正直再優秀也和你沒關係,但是有些人願意爲了你赴湯蹈火、犧牲一切。”

    一說到這裏,陸相思就更是滿腹無處安放的難受了,“爲我赴湯蹈火、犧牲一切。”

    她低聲重複了一遍,懨懨地問:“你說唐言蹊嗎?”

    “我誰也沒說。”男人嗓音沒有波動,眸光深遠,平靜,“是你一聽這話就想起了她。”

    陸相思眼前走馬燈似的掠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最深最震撼的,便是她被綁架時,女人一邊寒磣她諷刺她,一邊決定以自己做誘餌,把她推向微末的生機。

    她嘴一撇,眼淚卻掉了下來。

    是,爸爸說到“赴湯蹈火、犧牲一切”這八個字的時候,她連大姑姑都沒想。

    腦子裏就那麼一張臉,嬉笑着,無賴着,痞子一樣不講道理地橫在她的世界裏。

    “就算、就算是莊清時有錯在先,那她動手歸動手,爲什麼要——”

    網絡暴力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坐在屏幕前面一兩句話就能毀滅一條性命。

    陸相思覺得,唐言蹊就算對她再好,這件事她還是無法輕易原諒。

    陸仰止站起身,走到她的書桌旁,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電腦。

    陸相思一下子有些緊張,也從牀上跳下來,跟過去,小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爸爸……”

    男人一一查閱過她最近動過的文檔,頷首道:“還不錯,看得出進步。”

    他很少夸人,陸相思很快忘了方纔的話題,臉上紅了紅,心裏卻得意又雀躍,“那當然,我已經把第二本書全都看完了,酒神真的好厲害呀,他是我的偶像。”

    陸仰止合上電腦,“那是個黑客,出自他手的病毒給網絡世界帶來了多大的隱患,你知道嗎?”

    陸相思嘟着嘴,“不是有爸爸你嗎?他要是不給這個世界製造隱患,那我們靠什麼賺錢。”

    男人似笑非笑,“小小的年紀,滿腦子都是錢。”

    不愧是他帶出來的女兒,以後就算沒有兒子,把陸家交給她,定然也不會太差。

    “雖然酒神是我的偶像,但是爸爸你比他更厲害。”女孩仰着臉蛋對他笑,眼角明明還有淚痕,眸間卻已經亮晶晶的充滿了崇拜。

    男人在她的電腦椅上落座,撐着頭瞧着女孩白嫩的臉蛋,眼尾一挑,“你覺得我比他厲害?”

    “當然了!”陸相思一拍手掌,“如果爸爸不比他厲害,怎麼能次次都破譯他的病毒呢?”

    女孩天真無邪的話讓男人沉靜內斂的面容稍稍繃緊了些。

    片刻後,他移開視線,“不是因爲我比他厲害。”

    女孩一怔。

    卻聽到那低沉穩重的聲線,似夾帶着某種嘆息般的笑意,“而是因爲我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女孩聽得滿頭霧水,陸仰止不想再繼續往下說,可她卻不肯放過任何與狄俄尼索斯有關的話題,扯着男人熨帖整齊的襯衫袖口。

    正是,方纔唐言蹊扯過的地方。

    “爸爸,什麼意思?”她踮着腳尖,“什麼叫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你認識他嗎?”

    何止認識。

    陸仰止靠在椅背上,不吭聲了。

    女孩急得跳起來撲在他身上,“爸爸,你認識他嗎?”

    男人皺眉,下意識摟住她小小的身軀,以防她從他身上掉下去,嚴厲斥道:“站好,別上躥下跳的。”

    跟誰學的。

    “爸爸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嘛。”陸相思懇求了他好幾遍。

    男人被她纏得無法脫身,這次倒是破天荒的沒動脾氣,而是沉着眉心,平和冷淡地與她對視。

    良久,他薄脣一抿,不疾不徐道:“你不是今天才見過她,還把她趕了出去嗎?”

    陸相思像是被雷劈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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