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17章 我想她
    陸仰止兩步走上前去,在她牀前站定。

    容鳶看着男人沉靜無波的面容,心裏有些打鼓,扯了扯霍無舟的袖子。

    後者低眸瞥了眼袖口的玉指,那細白細白的指頭,竟突然讓他生出些想攥進掌中的衝動。

    他的手已經擡了起來。

    而後驀地一頓,回過神。

    在容鳶不解的眼神中,手掌方向一轉,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你頭疼嗎?”容鳶奇怪,剛纔還好好的,“要不要去看醫生?”

    “走吧。”霍無舟沒有理會她的問題,率先邁開步子往外走。

    陸仰止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掠過二人的臉,又瞥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宗祁。

    宗祁被這道不動聲色的冷淡目光駭住,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您要是有話和老祖宗單獨說,我就先出去了。”

    唐言蹊在心中暗自點頭稱讚,果然懂事。

    可是下一秒,男人便開口,聲音平靜冷漠得一成不變,“不必。”

    唐言蹊收在被褥裏的手有些僵硬,艱難打了個彎,攥緊。

    她不敢睜眼,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無風無浪的視線就這麼落在她臉上。

    帶着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

    “我只是來看看。”男人的黑眸裏閃過幽幽之色,“她病成這樣,想必也聽不見我說什麼。”

    宗祁笨口拙舌的,哪裏是他的對手?

    但他還是盡力在留他,“陸總,她說不定一會兒就醒了,看到您在的話,想必會很開心。”

    誰都知道,老祖宗生病是因爲他,病好得差不多了還肯留在醫院,也是在等他。

    唐言蹊還是閉着眼,睫毛微微地顫着。

    男人腳下一動。

    一步上前,遮住了她頭頂的燈光。

    離得近了,他更看清了她逐漸紅潤回來的臉色、消失下去的冷汗,以及……起伏不規律的胸膛。

    遠山般的俊眉微不可察地一沉,目光也諱莫如深。

    不知爲何,他突然改了主意,冷聲對宗祁道:“你先出去。”

    宗祁心中一緊,不敢說什麼,點頭而去。

    沒想到剛拉開門,正好碰見被叫來的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恭敬地朝屋裏的人打了個招呼:“陸總,聽護士說您叫我。”

    只見男人長身如玉立在病牀旁邊,聽到動靜,沒多大表情地擡眼看向門口。

    薄脣翕動,嗓音沉峻如霜、不容置喙:“都出去!不用進來了。”

    醫生有些懵,看向宗祁,皺眉,“不是說病人的病情惡化……”

    宗祁聽着都覺得尷尬。

    發個燒而已,又不是什麼癌症腫瘤,再惡化能惡化到哪裏去?

    醫生還待說什麼,宗祁已經伸手不由分說地把人給推出去了。

    門外,容鳶萬分同情地瞧着他,輕聲用口型問:“露餡了?”

    宗祁搖搖頭,想了想又複雜地點點頭,看向身後緊閉的門,“我也不知道。”

    病房裏,剛關上房門的男人又並未着急折回牀邊。

    而是擡手關掉了輸液管的開關,黑眸裏沉澱着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你還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唐言蹊屏住呼吸,沒有反應。

    男人毫不留情地出聲挑破:“生病都不肯吃藥的主,感個冒發個燒就乖乖住到醫院來了?”

    牀上的女人抿了下脣,眼瞼動了動,杏眸眯成縫隙看向他。

    男人冷笑一聲,聲音如他的眼神,冰冷無溫,“唐言蹊,我在和你說話。如果你想跟我談,現在是唯一的機會。”

    女人終於完全打開了眼簾,磨磨蹭蹭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未施粉黛的臉蛋白淨又精緻,明眸皓齒,生機勃勃。

    頭髮比先前又長了些,過了肩膀,烏黑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透亮。

    陸仰止是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漂亮可以算作是一種氣質,無關容貌完美與否,哪怕是穿着病號服就這麼散漫隨性、大大咧咧地坐着,那種氣質也能半點不被遮掩,從骨子裏一直滲透周圍的空氣。

    那年,就連從小到大見慣了美人的陸三公子,都覺得眼睛被什麼東西灼了一下。

    有她在的地方,別人是無法搶去半點風頭的。

    唐言蹊不知道他那雙漆黑無物的眼瞳裏到底蓄着什麼樣的情緒,她能看到的只有表面一層極其傷人的冷。

    她咬了下脣,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過來看我……沒關係嗎?”

    男人面容未見絲毫鬆動,嘲弄,“你在決定裝病和慫恿容鳶在例會上跟我吵架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過來看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女人的細眉皺緊,言簡意賅地解釋:“我沒有裝病。”

    她是真的病了。

    然而陸仰止看他的眼神更加簡單,明晃晃就寫着三個大字,他不信。

    “發燒而已,隨便是個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該怎麼處理。別告訴我說江一言吝嗇到連個醫生都不給你請的地步。”

    唐言蹊垂下眼簾,望着掌心的紋路,“沒有。”

    阿笙和表哥都待她不錯,也爲她請了醫生。

    只是……

    “如果我不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她低聲說。

    男人眸色沉得更深了些,如深海的海底,透不進一絲光,“唐言蹊,你以爲陸氏是什麼地方,我是你什麼人?”他冷冷開口,“你想見我我就該讓你見?”

    唐言蹊眨眨眼睛瞅着他,“沒有啊,我又沒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過來。”

    她不過就是住了個院嘛。

    腿長在他身上,他不想做的事,誰還威脅得了他?

    男人呼吸一窒,胸口無端端涌出更多的惱怒,“你就篤定了我會來?”

    唐言蹊笑開,“你這不是來了嗎?”

    他猛地攥拳。

    良久,臉色重新歸於平靜,“是,我是來了。”

    唐言蹊聽到他這句話的語氣,心裏忽然升起一股無法解釋的慌亂。

    這句話和前面每一句都不通,不是被她算計了的惱怒,不是看到她嬉皮笑臉的厭惡,更不是最開始還沒進門就對護士厲聲說叫醫生來的擔憂。而是,漠然,不起風浪的漠然,她再也無法撼動他的情緒的漠然。

    他甚至沒有再刻意諷刺她什麼,而是平靜地走到她面前,雙眸望着她,“既然我來了,那我們就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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