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東庭也不止一次聽說手底下新送來一個女警,不過他向來只與上面打交道,沒什麼空閒管下面的閒事。
尤其是,對女人,他唯一的感想就是——
手腳太慢,體能太差,喫不得苦,受不得罪。
所以,也懶得管。
不過這麼一看,卻教男人英俊非凡的眉目猛然沉了下去,“顧九歌,你爲什麼在這裏!”
女人正靠在樹上調整着警戒線的鬆緊,一聽到他的聲音,忽然就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一個向後轉,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脣梢漾着微微的笑意,“報告長官,出警。”
厲東庭的眼裏劃過一絲冷意,打量着她這身衣服,寒聲道:“我沒問你爲什麼要出警,我問你爲什麼會在隊裏!”
顧九歌笑笑,又低頭撿起了剛纔沒做完的事,乾脆利索地給警戒線打了個結,“看來厲大少的記性不大好。”
她說完,擡頭望着他,“我早就說過我長大了想報考警校,到你手下做事。你說我做不到,我就做給你看看。”
厲東庭簡直被她雲淡風輕一番話氣得腦仁疼,額間青筋“突突”地跳,“你爸媽也容着你這麼胡鬧?”
顧九歌嗤笑,“我想做什麼,你以爲他們管得住?”
“馬上回車上去,晚上我送你回家,回去把退伍申請書寫好拿給我簽字。”
顧九歌臉上微末的笑意突然就僵住了,望着他,眼睛裏神色平靜,“我爲什麼要退伍?”
“你說呢?”厲東庭面容剛硬,帶着十成十的軍人威儀。
顧九歌從小是最怕看到他露出一丁點不開心,但時間長了,倒也習慣了,漠漠然地笑開,“我一沒死二沒傷,正是響應國家號召爲人民服務的大好年紀,退伍還早,不勞長官費心。”
“大好年紀?”厲東庭不爲所動,唯獨一雙鷹隼般的眸子裏機鋒暗藏,令人心驚,“誰家女孩的大好年紀是拿來從軍的?你以爲軍隊是你家後院的遊樂場嗎?每天刀鋒劍刃上、槍林彈雨裏來來往往是鬧着玩的嗎?滾回去!別讓你爸媽擔心。”
“說來說去都是別讓我爸媽擔心。”顧九歌又笑了下,扔掉手中的警戒線,“那你呢,厲東庭,你就不擔心我嗎?”
“我不回去。”顧九歌比他還面無表情,“我已經跟我爸媽交代過了,萬一我出什麼意外,家裏家外那些財產也好擔子也罷,都留給我弟弟了。厲東庭,這次你別想再趕我走,沒門!”
她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就有人喊:“炸彈殘餘物挖出來了!爆破小組的人呢?”
顧九歌眸光一凜,迴應:“到!”
說着就朝那邊跑了過去。
厲東庭望着她的背影,步調合宜,下盤沉穩,哪怕是在疾跑都跑得十分賞心悅目。
這個背影,幾乎無法和幾年前那個整日追着他上躥下跳一蹦三尺高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警校畢業。
原來她也已經20出頭,再也不是那個連頭髮都長不長的小丫頭片子了。
不過——
突然後知後覺地回味起什麼,男人狹長的雙目裏怒意閃過,倏地騰起火苗。
爆破小組?!
她腦子裏是進了多少水,居然去學爆破處理?!
要不要命了?!
怒意還在翻騰着,就突然接到了電話。
厲東庭沒好氣地“喂”了一聲,只聽那邊的男人言簡意賅地問:“你在哪,我要用車。”
“用車?陸家是窮到買不起車還是怎麼?”厲東庭嘲弄。
“別他媽廢話。”
“誰跟誰廢話?”厲東庭正在氣頭上,說話都不客氣了,“上次法院門口截人的事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他媽以爲我手底下每天水裏來火裏去的軍人將士都是拿來給你把妹泡妞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
厲東庭也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拉不下臉,就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去哪?”
“環城公路,去城郊起火的森林公園。”
厲東庭皺了下眉,看了眼周圍剛被大火燎成廢墟的地方,“你來這裏幹什麼?”
“找人。”
“找誰?”厲東庭問完就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能惹得陸三公子這麼興師動衆的還能有誰?
不過,這個地界常年就沒什麼人往來,出了些早晚鍛鍊身體的大爺大媽,這兩天天氣又不好,越來越冷了,連鍛鍊的人都少了。
唐言蹊那女人爲什麼會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