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繼續戰鬥，必死無疑，自己和李鶴肯定會被羣鬼啃得只剩兩副骨架。
跳下懸崖，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我深吸一口氣，背起昏迷的李鶴。
“兄弟，是死是活，看天意了。”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臉色慘白的李鶴一眼，走向了懸崖。
這懸崖還真挺高的，下面幽暗無光。
我屏住呼吸，擡起如鉛般重的大腿，猛地朝下一躍而下，朝懸崖下方跳去！
是死！是活！
但憑天意！
我慢慢地閉上自己的眼睛，耳畔略起急劇下降的風聲。
我的重量加上一個李鶴的重量，我們的身體在急速下降，平時幾不可聞的風聲此時在耳邊格外清晰。
我低頭向下望去，是迷霧濛濛的一片白，看不清崖下情況。我騰出一隻手在空中快速比劃，祭出一張符試圖來減慢我們下墜的速度。
但對付鯊魚耗費了我太多體力，再加上此時有李鶴在背上，符的效果並不明顯。
按現在這個下墜的速度，碰上堅硬的石壁，不死也必大傷。
我咬緊牙關，凝氣在指尖，想要用餘下的氣力再出一張符，能減速多少是多少了。
符還未出，身體卻觸碰到冰涼刺骨的液體，沒有想象中與石壁碰撞的劇痛，只是冰冷得讓人身體止不住的哆嗦。就練我這樣從小習武的身體，也抵不住這透骨的寒。
連忙側頭去看李鶴，眼裏是藏不住的擔憂。李鶴仍在昏迷中，好在身體也在止不住的哆嗦。他還有冰冷的知覺，應該問題不大。
確保李鶴無事，這才環顧四周。原來這崖底竟是一個湖。這個湖水冰涼至極，早已是零下的溫度，卻未有結冰，十有八九是鬼氣作祟的緣故。
好在湖並不大，雖有霧氣朦朧，但勉強也能看清邊界。我迅速選了一個離岸最近的方向，拖着李鶴趕忙游去。
只遊了一小會，我心底的異樣感越來越強烈。我定下心神留心觀察，才發現我們離岸的距離還是剛纔那樣，並未靠近。
李鶴哆嗦的越來越劇烈，脣色也逐漸泛白。
“該死。”
脫口而出的反應讓我自己也是一愣，跟李鶴待得久了以前凡事燜在心裏的性子好像在慢慢地改變了。就像現在，我會把自己的憤怒和愧疚說出來。
白霧朦朧，它們會帶來幻象。
這聲該死，也不知道是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還是在怪這鬼氣所化的白霧。
放在往常，我只需要一道撕裂符便可打散這聚集在一起的白氣，窺得這真正的湖是何模樣。但現在，我得節約自己的體力，留在最危急的時刻再用符。
湖水寒而不結冰，是因爲這些鬼氣所化的白霧亂了常規。而鬼氣能隱於白霧，不也是因這湖水的極寒極陰？湖水和鬼氣相輔相成，相生相剋。
我再次打量四周，心裏飛速盤算起來。是了，縱使白霧能帶來幻象，讓我看不清真正的湖邊界在何處，但白霧本身不是幻想。真正的岸上是沒有湖水的，便也藏不住鬼氣，白霧勢必會少些。
我眯眼細細觀察白霧，的確有一處白霧稀薄，但湖的那個方向確實看不到邊際的，這更讓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撐住，李鶴。”
看李鶴哆嗦的實在厲害，我像平日裏一樣給他加油，也不管這加油是否有用。
更改了方向，自己也還有些哆嗦加之拖着李鶴，遊了好長一陣我才觸到岸。
趕忙把李鶴拖上岸，上了岸果真不再有白霧繚繞，面前是一面高聳入雲的山，乍一看沒有任何出口。
我再次將李鶴背起，走近去繞着這山逛了一下，的確沒有出口。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想不出來。突然李鶴咳了一聲，偏頭去看卻仍未醒來，臉色卻越來越差。
是這山裏的聲音，這山…必有入口。
我繞着這山壁來回走，尋出這叫聲聽得最清晰的地方，立住腳步。
口裏默唸道語，召出雷電符來。符燒開後，一道閃電從空而來壁向石壁，輕輕鬆鬆便避開來，一個山洞映入眼簾。
往裏走，不再似洞外那般寒冷，暖和了不少，我忙輕輕讓李鶴躺平在地上，看他仍舊哆嗦，脫下外套給他蓋上。
“醒來，李鶴。”
這一聲吶喊像是劈在了李鶴的天靈蓋上，原本還臉色灰白的李鶴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血色。
看來女鬼下的屍毒也並非那種毒性極強的東西，我的眼睛微微一眯，直接揚起手就朝李鶴那張臉上打去。
啪——
伴隨着清脆的巴掌聲，李鶴那雙迷離的眼睛終於有了一抹光彩，他拼命地眨眼，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突然間，他好像意識到什麼，急忙用手指戳着他的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知道了，你現在不能說話了。”我低聲說道，“看來這屍毒還是挺厲害的。”
李鶴又嗚嗚了幾下，似乎有些激動。
“知道了，放心，我不會讓你變啞巴的，等從這裏出去我就想辦法解了你的屍毒。”
我拍了拍李鶴的肩膀，這才讓他舒了一口氣。
這時我才發現這周圍出現了一個腳步聲。
是活人。
鬼魂走路是不可能發出聲音的，只有活人才能做到。
果不其然，一位身着灰黃色衣裳的老人家在這霧裏緩緩踱步走着，雖然身上的衣服舊破，卻給人一種很是整潔的感覺。
“老人家。”
見到有救星出現，我趕快叫住他。
那老人似乎被我的發聲突然給嚇住了，定睛一看，臉上有些遲疑。
“老人家別怕，我們是活人，不是鬼魂。”
我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用桃木劍的劍柄指了一下地上的影子，“你看，我們是有影子的。”
“哪裏來的人，怎麼會在這裏？”
他這纔有些放心地問道。
“我們是路過這裏的商客，因爲走山路不慎，給掉入了山谷裏。我的一位同伴因爲誤食了污穢之物，現在中毒了。”
我半真半假地給那位老人家解釋道。
“老人家，可否帶我們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休息呢，定有厚謝。”
我微微鞠躬。
“誒，別說這種話。”那老人連連擺手，“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你們從懸崖上掉下來沒死也算是福氣好，如果你們不介意老頭子我那裏，就請你們去我那裏坐坐吧。”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我喜出望外地道謝着。
“話說你這同伴。”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鶴，“身上好像不太乾淨呀。”
李鶴瞪大了眼睛，張張嘴巴想說話，結果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什麼都說不了，只好一臉憤慨的朝着我打手勢。
我看不懂他的意思，於是乾脆裝作沒看到，只對着那老人疑惑發問：“我們確實身上有些不乾淨，不過也是正常的吧？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難免染上髒污。”
那位老人朝着我搖搖頭，神情莫名，眼底全是深意，“我可不是指這個不乾淨。”
聞言，我心裏咯噔一聲，警惕的看着老人。
李鶴也緊張了起來，手摸向腰間的匕首，似乎隨時都能夠和眼前的老人動手。
見到我們這樣的反應，老人反而笑了笑，先是對着我滿懷歉意的解釋，“年紀大了，有時候啊，總會說些不合時宜的話。你這朋友，碰到過髒東西吧？”
“應該是。”我沒有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