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保有一命,想想被綁成一串,帶到冰天雪地的關外,這個苦楚,也真不是人容易受得的。
“拿起刀來,”張德齊此時很冷靜,但也有一股不容質疑的威嚴氣度:“只要能揮的動,就能殺人,事到臨頭,我會殺死妻子,不使她被敵人姦污和殺害,我也希望你也有這種決心,保護你的妻子清白不受人玷污……”
話未說完,幾個女人已經毛骨悚然,汗毛倒豎,甚至尖叫起來。
李秀才原本要去撿刀,此時身上只是顫抖,連一絲一毫的力氣也是看不到了。[
倒是張李氏平時受張德齊的薰陶,此時雖然面色慘白,卻並不懼怕。她看着張德齊,微笑着道:“相公,到時你只管顧自己,我要麼上吊,要麼投井,不會叫人侮辱了去。”
“嗯,到時候你要果決一點,不要猶豫。”張德齊心如刀絞,卻也只能這麼說下去。
他十分清楚,東虜對漢人女子沒有半點憐惜可言,強姦,輪姦,然後運氣好的被帶回遼東,輾轉多少人之後可能會安定下來,但多半是會被奸後又殺死,或是交給蒙古人帶回草原……那裏更缺乏女人,遼東在這麼多年的經營之下,女人已經不大缺了。
再說,那些壯丁每天耕地還來不及,難道人人都給他們配個女人嗎?
於其落在這樣慘的境地下,倒不如自己果決一些,免得難逃一死,在世上多受這麼多的苦楚後再死。
在這種時候,心軟已經完全沒有用處,兩個男人也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拋棄了性子裏的那一點平時在和平年代養出來的猶豫和軟弱,在此時,他們神采奕奕,精神健旺而堅毅果決,比起平時來,反而是如同另外一個人一樣了。
……
……
在緊張了幾天之後,濟南城是迎來了臘月的最後一天。
打從臘八時候,年節實際上就開始了。
這是農耕民族特有的節日,因爲只有在冬季時,人可以放鬆一些,地裏沒有任何活計了,只有一些家活可做,比如挖個地窖,醃製一些臘肉或是泡菜,酸菜之類的過冬食物……不過這些多半是女人的活計,男人只是打個下手。
進入臘月後,連這些活計也沒有了,女人可以繼續縫紉衣服,納鞋底,紡棉織布用來貼補家計,男子就一點活計也沒有,一年到頭,此時是最輕鬆的時候了。
往年這時候,男子們遊樂閒逛,有兩閒錢的還放開來賭錢,從臘八到十五,反正是什麼也不禁忌的,一年的辛苦勞作,都要在這個臘月和正月裏得到最豐厚的回報。
但今年濟南一切都毀了,一直到這三十這天,從城牆上向下看,家家戶戶都沒有一點動靜,街道上也是空蕩蕩的,偶見人蹤,也是匆忙趕路,很少有敢停住腳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