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十分聰明的人,軍政兵谷錢糧各地山川地利以及國朝歷史沿革將帥傳奇甚至土司風俗都略知一二,但也是從未見過,國初常遇春那樣的將帥,不復又能於今日重見。
“張大人請慢行,請慢行!”
城門洞子的另外一邊,傳來急迫的叫喊聲。
一頂八人擡的綠呢大轎排衆而來,轎簾是打開的,八個轎伕擡的滿頭大汗,顯是趕了不近的一段路過來。[
轎子邊上,則是一位穿着將軍服飾的青年,從冠服上來看,當是一位宗室。
“張大人呢?”
張秉文一下轎,便是左右打問。
“已經走了。”
“唉!”張秉文十分鬱悶的叫道:“我來晚了!”
隔着老遠,他也是能看到張守仁揮鞭打馬縱騎狂奔的英姿。得到消息後,張秉文深知自己的面子勸不住張守仁不出擊,所以趕緊派人報告給德王千歲。
德王原本還打算今晚召見張守仁,並且賜宴,一聽之下自是大驚失色,於是連忙派了宗室鎮國將軍朱恩賞持自己的王命,急赴城門,勸說張守仁不要浪擲出擊。
結果,來晚了。
“張將軍還真是說幹就幹……”
朱恩賞卻沒有什麼沮喪情緒,望着煙塵漸起,人馬身影都漸漸小下去的地方,臉上也是露出沉思之色。
……
……
“砰!”
“砰,砰!”
就在清兵們信心滿滿,圍攏過來剿殺之時,三個趕過來的明軍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開始每個人都沒有扣響。
一下,兩下,三下,前兩下不響,三個火銃手在這樣的大冷天都是冒了汗,而原本冰冷的手指也是似乎變的火熱。
要是打不響,自己手中唯一可依恃的利器就失去了作用。
而眼這些白甲兵絕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哪怕現在明軍還有人數優勢,但四個白甲生力軍趕過去,配合殺回來的馬甲,砍瓜切菜一般,戳刺劈斬,立刻就是有好幾個浮山騎兵掉落下馬。[
這種局面再延續下去,這一仗不僅輸了,還輸的很慘。
當然,對清軍來說,就算目前的結果,對他們也是一場慘勝了。
“狗韃子,有本事找我啊!”
朱王禮已經拼命趕過來,但後背一陣痠麻的感覺,並且有潮溼之感,他知道,一定是剛剛自己在地上等着那個白甲回身時,身後中了某個韃子的暗箭,此時身上的勁力隨着鮮血在不停的流失着,再不處理傷口,恐怕就要流血而死了。
就在此時,槍聲響起!
三股白煙隨着槍響而冒了起來,三顆彈丸也正好全部擊中了目標。
全部命中!
四個中陣的浮山騎兵和趕過來的三個火銃手,都是一起歡呼起來。
三個白甲全部被近距離的擊中,短火銃雖然只有正常火銃的一半大小,但槍管更粗一些,裝的子藥更大,就算是普通的浮山火銃也不用那些黃豆粒大的小彈丸,這種馬銃的彈丸更大,雖然發射藥的裝藥量少了一些,但當這些彈丸發着尖嘯射出來之後,還是洞穿了這三個白甲的鐵甲,槍響過後,三個白甲先是愕然,然後臉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在他們的身上的鐵甲則是有一個明顯的洞口,槍彈的穿透力再弱,在十步不到的距離上,還是十分致命!
“漢狗,漢狗……該死的漢狗!”
剩下的幾個清軍馬甲和最後的那個白甲都是瘋了。
這些白甲,雖然不一定有巴圖魯的勇號,但毫無疑問全部是八旗子弟中的巴圖魯,沒有過人的武勇和膽氣,絕不可能入白甲。
但他們沒有死在正大光明的搏鬥中,而是死在對手近距離的用火器的偷襲中!
一羣清軍直接狂化,不顧死活的向着聚攏的明軍突襲過來。
結果自然是不言自明,朱王禮趕上來後,失去白甲的馬甲根本不是對手,這一次強弱對換十分明顯,在又失去兩人之後,剩下的那個白甲和馬甲終於拔馬而逃,他們的戰馬比浮山這邊的保存了更多的體力,拔馬而逃,朱王禮等人是一定追不上的。
“狗韃子,自吹武勇,還不是狗一般的逃了。”
逃走之時,還聽到這樣的辱罵,那兩個清兵連尋死的心怕是都有了。
“別罵了。”
等兩個虜兵逃的不見影子,朱王禮一邊叫人給自己包紮,並且割下眼前清兵的首級,同時把自己一方疲憊的戰馬放棄,攏來韃兵的戰馬,換上馬鞍,同時也是挖了個大坑,把自己的戰死同袍淺淺掩埋。
不埋的話,肯定會被清軍用來泄恨,或是被野狗喫掉。
因爲清軍入境殺死的漢人太多,現在到處都是紅着眼睛喫的特別肥大的野狗,這種野狗羣朱王禮等人撞上過好幾回,他們並不想自己的同袍也落到這些畜生的嘴裏。[
事情辦妥後,幾個傷患的傷處也臨時包紮好了。
“六個人……”
所有人都往濟南方向而去的時候,朱王禮最後一次數了一下人數。連他自己在內,也就只剩下六個人了。
三十一人。
六人。
對手是十五人死了十三個,而自己一方戰死的數字幾乎就是對手的一倍。就是這樣,還是僥倖得勝。
朱王禮摩擦着手中的短火銃,撫摸着青銅所制的銃身,鐵製扳機,還有硬木銃把。
每個細節都是十分的完美,沒有一點瑕疵。
所不足的,大約就是打火不能一次成功,甚至是兩次三次才成功,所以將作處那邊,把這種馬銃仍然當成試驗品,並沒有發到軍中。
但朱王禮知道,騎隊的未來,肯定就是在自己的手中,也是在這些短小但威力強悍的短火銃身上!